傅七七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答应的。
哥哥没有醒，他似乎真的累到了极致，这一觉睡到了中午都没有醒过来，医生陪着等了许久，最后只能遗憾告知两人今天傅成扬的状态跟平时不一样，可能没有等待的必要，还是先回去，有什么消息他再通知。
顾忌着顾少衍的胃病，傅七七也不好坚持等下去，只得跟着顾少衍一块离开。
直到坐上顾少衍的副驾驶，傅七七还在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顾少衍的那个要求。
“你哥哥很快会好的，不用担心。”顾少衍以为她是因为没能等到傅成扬醒过来而反应呆滞，主动出声宽慰了一句。
傅七七抿了抿唇，没接这句话，不过倒是找了另外一个话题，“顾心柔……如果真的是教唆杀人，会判多少年？”
顾少衍扶着方向盘的手轻轻动了下手指，好半天才出声，“跟杀人犯同罪，死刑、无期，或者是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傅七七望向窗外，没有去看顾少衍，“那是你妹妹，你会想办法给她减刑的吧？至少不会让她死吧？”
“是我妹妹，但也是罪犯。”顾少衍给出的答案痛快简洁，“罪犯是不能被宽恕的，做错了事情就得去承担她应该承担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我也是，当年污蔑你的事情，我会去自首。”
“你说什么？”顾少衍语出惊人，让傅七七猛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顾少衍却好似感觉不到她的震惊一般，声音冷淡，慢慢将话说了下去，“是事实，我的确是故意捏造了不存在的事实污蔑了你，爸爸让我想办法弥补你挽回你，我想了很久，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那就是去承担我做过的错事。”
傅七七被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顾少衍，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解过。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能够这么奇葩？
“你……”她张口结舌，想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明知道裴景深虎视眈眈想弄死你，你也知道顾爷爷年纪大了经受不起折腾，你去自首，万一真的被判刑了怎么办？”
她的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的，难为顾少衍还能听懂她的意思，“那也是我活该，正如我刚刚所说，做错了事情就得收到惩罚，你坐了七年的冤狱，只有我去认罪才能弥补，就像你当初说的，要跟你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傅七七被惊得只会眨眼睛。
她那时候的气话，被顾少衍记住了，还真的打算付诸行动？
“顾心柔的事情你放心，在我认罪之前，我会找出七年前的证据，把她当年污蔑你的事情一并给你找出真相来，人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回了顾家大宅在演练当年的场景，我也找了专业医生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傅七七打断了，“带我去。”
傅七七语气坚决，何况顾少衍本就想让她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给她洗清多年冤屈的，便也没有反驳什么，方向盘一转便掉头开往了顾家大宅。
二楼的栏杆在出事之后就被换过，如今已经被拆了，换成了当年的款式，顾少衍安排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正在二楼比划着角度，试图按着顾少衍的描述在上头进行一场打斗。
楼下站着的，是几个西装打扮的人，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曾经顾心柔跌倒的地方被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即便人真的摔了下来也不会有事。
看到这一幕的傅七七彻底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顾少衍却轻车熟路走进去，跟那群人交涉着什么。
不多时，他便捏着一张纸走了过来，站定在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的傅七七身边，“物理学家已经算过角度跟距离了，这是他们给出的结果，配合医生的专业鉴定，可以证明即便是真的从二楼那个位置摔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更加不可能出现瘫痪。”
那张纸，傅七七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顾少衍也不难为她，“顾心柔在澳洲的检查报告跟手术结果我都保存着，到时候会连同这个一并交给警方作为证据，她捏造事实对你名誉造成损失，一样是侮辱罪，到时候法院怎么判她的罪，我不会干涉的，你放心。”
直到这个时候，傅七七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做完这一切你要做什么？”
“自首。”顾少衍干脆道，“我送你回去之后就去自首，走吧。”
傅七七动也不动一下。
顾少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拉了一下，“走吧，出来这么久了，爸爸应该还在等你一块吃饭。”
傅七七被他拉着走，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到回到顾家别墅门口，即将下车的时候，她才终于再度开了口，“你……你吃了饭再去吧。”
顾少衍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好。”
抱着复杂的心情，傅七七跟在顾少衍身后一块走进了别墅里，迎上了顾老爷子期盼的眼神，傅七七好半天都没有接话。
顾少衍只得自己应道，“爸爸您放心，傅成扬好很多了，今天还给了七七一颗糖，他也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七七这是高兴傻了反应不过来而已，没什么的。”
傅成扬连声应好，欢欢喜喜地拉着傅七七往饭厅走，“那吃饭，吃饭，你早上出去都没有吃饭呢，饿了吧现在？张姨给你做了个鸽子汤，她说你爱喝。”
吃饭？
傅七七的神经被这两个字给触动了一下，她不自觉看向一旁跟着的顾少衍，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尖一阵紧缩。
后者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吃完饭之后要去面对一件大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没吃早饭就出门，被顾老爷子点着去送她的顾少衍一样没有吃，他还有严重的胃病，是不是她刚刚在门口没有说那么一句话，他就真的打算今天不吃饭就去自首？
然后呢？然后被关起来，过她过了七年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