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没跟什么人动过手的顾少衍第一次挽起了衣袖动手打人。
论起武力值，裴景深就算受伤了也比顾少衍厉害得多，可他偏生动也不动，躺在地上任凭顾少衍一拳一拳砸进肉里。
甚至扬了扬嘴角，朝着站立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笑了一下。
顾少衍这些年看惯了他的手段，知道这人的心思有多歹毒，裴景深这一笑他便知道自己中招了。
果然顾老爷子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同响起，“顾少衍！你干什么呢你！”
顾少衍眼疾手快，多揍了裴景深两下才将揪着他衣领的搜松开，将人丢在了地上，自己挺直腰板站到一旁去，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说话，裴景深也不吭声，只是躺在地上大咧咧摊开四肢，摆出一副无力反抗的可怜模样。
顾老爷子快步走过去将人搀扶了起来，“怎么样阿深？他打你哪里了，之前受伤的地方有没有被打到，疼不疼啊，爷爷给你叫医生。”
裴景深眼眶微微泛红，瘫在顾老爷子怀里露出委屈神情，“没事的爷爷，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少衍最受不了他这幅表情。
一个大老爷们，每天在顾老爷子面前装得一副小可怜模样，也不知道是要恶心谁，看了就讨厌。
偏生顾老爷子很吃这一套，见状狠狠剜了顾少衍一眼，“你没事打他做什么？没瞧见他已经一身的伤了吗？你还把他打到地上来，这什么天气你让他躺在地上？”
顾少衍冷静站着，“我承认我动手了，至于躺在地上……您可以查监控，是他自己躺在地上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你还学会顶嘴了？”顾老爷子闻言愈发生气，“你就是这么个态度？打了侄子还敢犟，今晚你不用吃饭了，回你房间待着好好反思。”
对于这个惩罚，顾少衍没有任何意见。
但张姨很有意见，当即摆手连声劝阻，“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老爷子，顾总他有很严重的胃病啊，一顿不吃饭他要胃疼的，到时候难受起来您老人家看着不也心疼吗？”
顾老爷子沉默了一下。
他倒是忘了，顾少衍还有这么一个毛病。
张姨还在絮絮叨叨，“再说顾总都这么大了，怎么能拿不吃饭来惩罚呢，老爷子换个方式吧，顾总他都会接受的，这个不吃饭是真的不行啊，顾总难受起来那整张脸都是白的，可吓人了。”
顾老爷子抬了抬手示意张姨别说了，“不吃饭取消，你去面壁思过去。”
顾少衍老老实实走到一面墙前头站定。
张姨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顾老爷子已经继续吩咐了，“让家庭医生过来吧。”
张姨连声答应，自去找顾老爷子的管家联系家庭医生。
裴景深的伤势并不算太重，简单涂了药便算处理好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此当理由赖在顾老爷子身上撒娇，“爷爷，您看小叔叔这么凶，连侄子都松手打，很明显是有家暴倾向的，以后要是连咱们七七一块打了可怎么是好啊您说对吧？”
顾老爷子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顾少衍却被气得不轻，回头剜了他一眼。
裴景深要的就是这个，当即又嚷嚷着告状道，“您看，他阳奉阴违，连面壁都不肯好好面壁，还扭头瞪我呢，这是恐吓啊爷爷，我好害怕。”
顾老爷子挑着他没有受伤的额头拍了一下，“你又胡说八道，你小子有什么能吓到你的？好了，闭眼休息，别老跟你小叔叔叫板。”
裴景深哼唧了两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枕着顾老爷子的大腿乖乖闭眼。
顾老爷子让管家周叔给自己递了一份文件，戴上老花眼镜开始翻看起来。
那是疑似顾少衍被举报的文件，已经是六七年前的合作案了，都被顾少衍翻了出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疏漏能让人举报成功，顺便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如今被顾老爷子拿在手里看着。
裴景深睁眼跟着看了下。
一看清上头写着的东西，他这觉也睡不下去了，翻身坐了起来。
“嗯？”顾老爷子的眼镜滑落了些，低着头从镜片后头看他，“怎么不睡了？睡一会吧，你赶回来也累了。”
裴景深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但他面上还是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闹一闹就算了，怎么能躺在爷爷的腿上睡觉，要睡也是回屋里睡，不然回头再把您的腿也压坏了。”
顾少衍沉默了一下。
他虽然背对着那两人，看不清裴景深的神情，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嘴巴的确是会说话，这三两句话说的，他不是顾老爷子都觉得暖心。
顾老爷子本人更是恨不得把这个乖孙子捧起来宠，“好孩子，那你回房间睡吧，去睡一会，等晚饭好了爷爷去叫你起来。”
“好。”裴景深答应一声，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进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堆了一屋子的文件是什么，但顾少衍随手翻了一本他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连顾少衍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倒霉在哪里，这时候正翻着从前的旧合作案查找错处呢。
要是他能比顾少衍快一步，甚至找出里头更大的纰漏……
到时候就不止是限制出入境这么简单了。
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裴景深关上门落了锁，打开自己的电脑点开隐藏文件夹。
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他在顾氏代替顾少衍那时候复制的合作案存档。
一个接一个点开，裴景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仔仔细细看着上头的每一个文字。
这一看便连着看了三天。
他也不敢跟顾老爷子透露自己的心思，更不敢让顾少衍发觉自己的异样，便假做身上不舒服，每天都躲在房间里，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发现有人来便立马关电脑躺回床上装睡，有时候甚至还要将文件传送到手机里，躲在被窝里偷偷看。
一双漂亮的眼睛很快就被熬得布满了红血丝。
顾老爷子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也没有揭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