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心里是在盘算着什么。
但没人会傻到去管裴景深的事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按着裴景深的吩咐只留下了一个人,守在医院门口耐着性子等傅七七出来。
医院的轮椅是可以租的,方便那些腿脚不方便的病患,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押金,等还了轮椅就会将押金退还。
傅七七没了人照顾,腿上又有夹板没法自由行走,好在身上的钱还足够付轮椅的押金,她便交了钱,带着医院开的药跟裴景深给的那些单子,自己转动着轮椅的轮椅慢悠悠地往外走。
夏夜的风不复在裴景深的跑车上感受到的凉意,一出医院大门便能感觉一阵风带着点热气扑了傅七七一脸。
她坐在轮椅上,看着医院门口稀疏来往的几个人和空空荡荡的大街,不禁流露出几分迷茫。
此时此刻的她,该何去何从呢。
连家都没有了,她还能去哪呢。
她身上只有一张身份证跟最后的一百来块钱,这笔钱还得支撑着后面几天的生活费,直到她能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为止。
但是这腿……
医生都说了,她这骨折至少四十五天才能恢复,四十五天,她要怎么渡过?
傅七七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现在惨状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生活没什么盼头。
揉了把脸,傅七七重重呼出一口气,转动着轮椅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往某处慢慢挪动。
即便有在监狱里劳作过的经历,这么慢慢转动轮椅还是费了傅七七不少力气。
等她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抵达帝景豪庭门口的时候,她的两条胳膊已经酸到有些隐隐作痛了。
傅七七全靠咬着牙硬忍,连停下来揉一揉都不敢,生怕自己一停就没有足够的毅力继续往前走了。
裴景深留下那人始终远远跟着她,全程举着手机跟裴景深视频通话,远程给裴景深看着前头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甚至弄不清裴景深究竟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帮人帮了一半,让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自己推着轮椅回家,回的还是……
瞄了眼前头的那个小区,那人终于忍不住,“裴少,那房子不是、不是烧了么?”
就算救火及时,没有烧成废墟,可那栋房子曾经被浇上汽油,不成废墟也成了个空架子,玻璃都烧炸了,傅七七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视频那头的裴景深“嗯”了一声,又转头朝隔壁的人吩咐了一句。
他声音轻,视频这头的人没大听明白,只隐约知道他是让人别拦着傅七七进帝景豪庭。
举着手机的人沉默了一瞬,“裴少,您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
以傅七七现在的身份是连帝景豪庭的门禁都过不去的,傍晚要不是有那群公子哥拉着,她必定会被拦在小区门口。
而现在,裴景深竟让人放她进去?
他难道真要让傅七七回那个破房子去?那地方还能住人吗,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啊!
“你少管。”似乎是觉得傅七七已经到了目的地,裴景深连继续看的心思都没有,丢下这么一句便利落将视频挂断。
那人看着被挂断视频的屏幕,又看了看已经过了小区门禁的傅七七,最终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傅七七果然进了那个烧得乌漆嘛黑的房子。
只有一层被浇了汽油,大火又扑灭得及时,小别墅上面那几层只有外面被熏出了一片黑色,以及玻璃窗被大火烧得炸裂而已。
越过一楼那一地的废墟,傅七七转动着轮椅来到楼梯前头。
将那几张清单叠了叠塞进口袋里,傅七七抬头望着通向二楼的长楼梯。
被查封了七年的房子早就停水停电了,何况经历过一场大火,别墅内的电梯是不能使用了。
傅七七只能从轮椅上站起身来,用牙齿咬着装着药的塑料袋,双手扶在楼梯扶手上支撑着身子,微微抬高了那条绑着夹板的伤腿,用仅剩的那条好腿一阶一阶慢慢往上蹦。
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又花费了两个小时转动轮椅,身上最后的力气仅够支撑着她蹦到二楼,连拖着腿继续往前挪到房间里的力气都没有,趴在二楼的平台上便昏睡了过去。
傅七七是让人叫醒的。
略显低沉的青年音在耳畔响起,一声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七七,七七?”
费劲地睁了睁眼睛,傅七七眼前模糊一片,好半天才勉强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
昨天晚上才见过的那张精致俊脸,好看的眉眼正微微皱着,“你怎么在这啊?”
意识慢慢回笼,傅七七支起一只手撑在地上,在青年的搀扶下慢慢坐直起身,“我……”
她张了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应该回答什么,只得呆呆地反问面前的裴景深,“那你怎么在这?”
“我丢了一条手链。”裴景深毫不犹豫地将理由说出,“对我来说很重要。找了一晚上了一直没找到,我就想着会不会是昨天救你的时候丢在了这里,所以过来找找,没想到进门就看到楼下有张轮椅,所以我就上来看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傅七七自然相信他说的,“那你的手链找到了吗?”
“还没来得及找。”裴景深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是你怎么在这啊,你怎么来的,怎么弄得身上这么脏?”
傅七七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
这栋房子已经七年没人打理了,早就落了厚厚一层灰,何况昨日还被大火烧灼了一遍,别说是二楼了,连她上来时楼梯的扶手都是满满的一层黑灰。
只是昨天入了夜,又疲惫至极,傅七七没有来得及查看而已。
这会子被裴景深一提,她才发觉自己浑身灰扑扑的,双手蹭满了黑灰,连腿上的纱布都蹭得脏兮兮。
“我……”看了看裴景深被她蹭脏的衣服,傅七七有些不好意思,往回抽了抽手,“我没地方去,只能回到这里来,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