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良转身离开法庭之后,谷落星再也管不了其它,冲着法庭的出口跑了过去,陪审员席本有专用进出口,陪审员席和旁观席之间有木栏隔开,她撑着就跳了过去,无视旁观席上发出的“哇”声,一阵风般穿了过去。
她跟着他跑到走廊里,看到转弯处有个熟悉的背影,又追了过去,转弯再往前看,他却消失了。
谷落星还想再追,手机却响了,看到是夏斐的电话,谷落星立刻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落星,阿姨走到大门口去了,阿姨一直说要去打工,差点就没拦住,幸亏门卫大爷机灵!每年应对失智老人,他们都有应急预案了……”
“你不是说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吗?”谷落星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冲着夏斐大喊,离她不远处正有一个法官助理经过,被她吓得手里的资料都掉在地上,发出巨大又低沉的声响。
谷落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赶忙跟夏斐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怪你,明明是我麻烦你帮我,我只是……”
我只是太烦了,昨晚打完电话确认妈妈没事,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就像又活过了一天,但夜里的梦也有谷良光顾,虽然不记得具体梦见了什么,只记得他令人胆寒的笑容和音调。
上午庭审时她很投入,但偶尔她会想起谷良,就像是长在眼睛里的一块污垢。
她其实应该一休息就给李昕打电话,但她忍不住要将时间拖得晚一点。得到确认李昕没事的时间越晚,就说明谷良越晚找到她们。
她一直知道,只要不彻底脱离谷良,那双眼睛就会一直看着她。
现在谷良已经出现,他找到她们了。
“没事的,落星……你在听吗?”
“嗯,对不起了,小斐。我妈那边还麻烦你帮我多看看,我这周末回去看怎么办。”
“你放心,这次是我考虑的不全面,后面我会告诉护工,让他们轮班盯着阿姨,决不让她一个人。晚上咱们再打电话细说吧。”
谷落星呆呆地看着挂断的电话,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她以飞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一件一直害怕发生的恐怖的事,可能只有发生了,才能推动下一步。
一件一直准备要付诸行动的事,她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谷落星回头,正看到陈沐站在她的身后,吓得她退后了一大步。
“你干嘛?”
“我还要问你干嘛?”
陈沐看她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跳出来了。就那么急吗?”
什么急?谷落星不明白他的意思,她顺着陈沐的视线看,这才意识到她停在女卫生间门口。
“对不起,真的是很急。”
她家里的事跟陈沐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倒不如让他继续误会,反正人有三急,也不是什么丢人事,都能理解。
“吓死我了!你下次可别这样,要是让法官看见,说不定让法警给你带出去。”
陈沐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交叉在胸口,小心地抚平了两下,眼睛也闭上,整个表情呈现出一种类似于虔诚祈祷的架势,真的是在恳求她。
“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谷落星只能如此许诺,她跟着陈沐重新从陪审员专属通道进入法庭,此时黄晓璐已经带着另外两位法官坐好,看到谷落星晚到,略微露出不满的表情,不过以她今天的心情,看谁都不会满意。
14:00,下午庭审正式开始了。
陈真妮通知证人陈辉到庭。一天之内,陈辉明显颓废了不少,头发又油又乱,彻底压向右侧,脸上通红,本来就不自觉发抖的右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没再穿保安那身衣服,取而代之是一件黑色的条纹卫衣和灰色休闲裤。条纹卫衣的肩膀上都是白色的头皮屑,而灰色的休闲裤又显出他裆下那一块,莫名的邋遢恶心。
虽说他这幅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但他的穿着也不在证人禁止的范围内,只能忍受他了。
陈真妮也厌恶他这副猥琐的样子,可丝毫没影响她的询问。
“2022年8月3日晚,你在公司哪里看到了温滢洁。”
“在顾问办公室,和曾雨在一起!”
陈辉说后半句时,神情紧张,几乎要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高俊杰:“审判长!证人的话不可信。”
“你有证据吗?有证据提出来,没证据就闭嘴,不要一个两个都在中间忽然插嘴。”黄晓璐的表情明显表现出不耐烦,仿佛已经受够了他们两个。
高俊杰不服气,转而问陈辉,“你经常在晚上逃班,如何证明你那天真的去过?”
“我看到曾雪柔进了实验楼,是特别跟上去的。我要给曾雨点厉害看看,所以我把曾雪柔锁在了实验室里。”
高俊杰蹙眉。陈辉疯了不成?在法庭上公然承认把公司职员锁进实验室里,他是不想干了吗?虽然昨天排除了他的证词,但也没在庭审上说明具体原因,只说陈辉的证词是孤证没有其它证据相互认证。
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高俊杰暂时不考虑这些,而是继续问陈辉,“把曾雪柔锁在实验室里难道你没走?怎么能确定温滢洁没有来看过曾雪柔?你又是怎么知道温滢洁当时没躲在旁边的实验室里,而是在顾问办公室。”
“因为是我亲眼看见了,不仅我看见了,还有别人看见!”
陈辉舔了舔嘴唇,他好渴,好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