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栩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下意识地看向她，本想去观察她的表情，但是在看见趴在浴缸上的女人时，他又连忙收回了视线。
根本就没办法去看……
他觉得自己哪怕再多看一眼，脑海中那根名叫理智的琴弦就会顷刻间绷断！
“怎……怎么了……”
他已经快要疯了！
身后是苏棠的声音，“刚刚有人把我推下去了，我很害怕……”
她趴在浴缸上，虽然嘴上说着害怕，但面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她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边说着，还一边去拉自己身后的拉链……
“那个人我帮你解决，别怕……”
“嗯，我相信你。”
这时，白栩听见了声音，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还没等苏棠开口，他便去开了门。
伴随着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苏棠的拉链拉到一半，因为白栩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她有些惊讶。
但是随后，一种奇异的酸涩就弥漫到了心口，慢慢充斥满了整颗心……
她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眨了眨眼勉强将感觉压下，忍不住喊了一声，“白医生！白医生！”
“我在……”
透过那半透的玻璃窗，苏棠看见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而此刻，白栩正靠着门，闭着眼睛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里面不断传来女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他这才开口回应了她。
听见他的声音，苏棠这才继续躺了回去，温热的水席卷她全身，长发在水下满眼，黑色的衣裙，洁白的肌肤，形成的鲜明的对比，那是极致的艳丽……
她刚刚其实也没胡说，身上现在也没什么力气，掉下这么深的海水和掉到普通的湖水里面感觉是完全不一样，那种内脏被挤压的痛苦，那种被黑暗包裹的绝望和无助，的确非常可怕。
但她现在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仰头看着浴室的灯，下意识地又喊了一句，“白医生……”
“我在……”
这回白栩回的很快，她看了看门外的背影，再度笑了。
“白医生，刚刚掉下去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是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我爱上了一个人。”
苏棠看着面前浮动的水面，缓缓开口，“他有很多缺点，自私，暴力，冷血，爱吃醋，独占欲强……”
她一连说了一大串，白栩默默听着，他身上现在还是湿的，海水顺着他的发丝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身体突然觉得很无力，亢奋的身体渐渐冷却，心里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最后他靠坐在门上，用极度喑哑的声音回应了她。
“是么……”
“是啊……”苏棠轻吐一口气，“白医生……”
“嗯？”
“那个人很像是我先前梦里的少年。”
“嗯……”
苏棠将自己蜷缩在浴缸里，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笑容微微放大。
“少年小小的一只，非常漂亮，但人却冷冰冰的格外臭屁，仿佛看不起所有人，他很聪明是个小天才，什么都一学就会，很乖巧，很懂事……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那时我真的好开心，好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幸福快乐地成长下去，也想要尽我所能给他最好的一切……”
也希望，他能别再走上辈子的路……
白栩喉结滚动了一番，酸涩感不断袭来，他眼眶也红了，一滴泪自他眼眶微微滑落，他仰头看向头顶，极力逼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栩的情绪，苏棠从浴缸内起身，悄声走上前跪坐在地上，隔着那道玻璃门，将头靠在了他后背的背影上，在内心轻轻唤了一声。
阿栩……
一开始她也很纳闷，为什么她会对一个陌生的少年产生那样的情绪，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我……是一个很无趣又普通的女人，因为总是害怕受伤，所以就渐渐磨光了所有的棱角，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我把我的人生慢慢活成了一泓清淡的温水，甚至早已忘记了儿时曾有的梦想，直到那个少年的出现，他锋芒毕露像最耀眼的光，最热烈的火，我才再度感受到了渴望和期盼，他让我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梦……”
“你的梦……现在已经实现了吗？”
苏棠缓缓闭眼，微微哽咽道：“嗯……”
原来当初的少年，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和他外公一样的优秀的大医生了……
泪水缓缓自苏棠眼眶滑落，无声滴落到了洁白的瓷砖上。
女人的声音让白栩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是啊，她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她的曲子已经成为了成名曲，有很多人能够听到……
或许……这样就足够了。
这辈子她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朋友，有亲人，甚至……还有正常且疼她的爱人。
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梦想圆满……
最是完美不过的人生。
糖糖，你只需要记住能让你开心的事就好。
记住那个让你开心的少年，然后把那个自私自利的混蛋男人彻彻底底忘记吧。
两人就一直持续着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待苏棠将内心的情绪平复，她见他还是一动不动，便悄悄起身快速将自己洗干净，只在身上围了一块浴巾，便开口喊了他一声。
“白医生，我好了。”
白栩打开了门，苏棠下意识地看向他，就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任何破绽，而因为这里海风比较冷，晚上屋内都会开暖气，此刻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半干了。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随后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苏棠现在力气已经恢复了，其实可以走路，她只是想再靠近他一点……
在他抱起自己的下一秒，她便依偎在她身上，汲取他身上温热且好闻的气息，混杂着一丝海水的味道，但因为是他，一点也不讨厌……
白栩本想将她放到床上，又见她的长发是湿的，便又去拿吹风机替她吹干……
这期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空气静谧且美好，只有吹风机吹动发丝发出轻微的声响。
半小时后，苏棠清爽地躺在床上，而白栩的衬衫还是湿哒哒的，此刻半干地粘在身上。
安置好她，白栩想离开，却被苏棠握住了手。
“糖糖？”
“再陪我一会好吗？就一会……”
白栩低头看着她，见女人紧紧拉着他，眼中的光微微颤抖。
心中立刻被柔软的东西填满，顷刻间溃不成军。
“当然……”
我说过，只要是你需要，我便随时都在。
他坐在他身边，回握住了她。
“睡吧，我守着你……”
“嗯……”
有了他的体温和气息，苏棠这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白栩情不自禁地伸手勾勒她乌黑的发丝……
似乎是因为上辈子受到了不好的作息影响，苏棠这辈子非常自律，每周都会有至少三天的健身时间，在饮食上也很健康，蛋糕零食也几乎不沾，偶尔才会在请员工喝奶茶的时候给自己也点一杯，或者偶尔晚上会吃一点全牛乳的冰淇淋……
这乌黑浓密的长发，在月色下美地好像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即使微微拨开也不怎么容易看见发缝，肌肤更是连凑近看都找不到丝毫的瑕疵。
苏棠曾经也因为素颜演奏而硬抗世界各大媒体镜头却能安然无恙而成为一大热点话题。
就像周岑说的，哪怕没有自己，她也能活地很好。
因为苏棠本身就是一个会好好爱自己的女人。
她乐观向上，热爱生活，却也太过理智和清醒。
她是自由自在的风，是最娇艳的海棠花，她开在云端之上，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
哪怕是白栩，这个惯会玩弄别人感情，惯会控制人性的人，也没办法去左右她的思想。
在这场感情路上，他一直以为他才是那个主宰一切的人，过去他也自私地想把她变成一个依附于他的小女人，然后去更好地独占她。
但结果却是，他彻彻底底地输给她了，输地一败涂地，却也心甘情愿……
“阿栩……”
这时，睡梦中的女人发出了声音。
白栩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苏棠还是在沉睡，刚刚似乎只是在说梦话。
她经常说她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白栩下意识地附身去听，就听见她再度喊了一声，“阿栩……”
“糖糖……”
已经多久没有再听见她喊这两个字了，白栩深深地看着她，只有在她看不见察觉不到的时候，他才敢毫无保留地展露对她的渴求和爱意。
他的爱太过沉重，也太过浓厚……
他怕会再次吓到她。
此刻他只是将目光痴痴地放在她身上，女人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对白栩来说，这是世上最浓厚的毒药，也是他唯一戒不掉的瘾。
修长的指尖缓缓攀附到了那张睡梦中的脸，他看了许久，似乎是想将她永远烙印在灵魂上。
下一秒，他单手轻轻撑在枕间，便附身缓缓印到了她的红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