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停下脚步,等谢珩走上前后才低声道:“我便知你定然会追出来,故意放缓了脚步等你。”
“可是出了何事?”谢珩问道。
谢涟看了看四周,神色严肃道:“巡逻小队在碧栖宫外发现了可疑的踪迹。”
若只是普通的可疑痕迹,谢涟自然不会特意入殿禀报,那般的痕迹明显是有不少人行过而留下的。
但他将此事禀报给皇上,皇上却未感到意外,且并不让他们声张,似乎早已聊到会有人靠近碧栖宫一般。
“碧栖宫原是用以避暑而非踏青之用,皇上选了这个时节来此踏青,定然有其深意。”谢珩倒是并不意外。
谢涟明白过来,“崇安,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来碧栖宫踏青,便是为了引那些人来?可此行只有我们西大营城防军的一队人护卫……”
谢涟说着突然顿住,“黑羽骑?莫非皇上暗中调度了黑羽骑?”
“皇上敢豪赌,不过并非真敢用自己的性命相赌。黑羽骑必然有一部分在暗中护卫碧栖宫,但除此之外,二哥还忘了另外一人。”谢珩提醒。
“另外一人?”谢涟摇头,“谁?”
“今日回中都的霍大帅。”谢珩道:“从回中都的官道转头赶来碧栖宫,以战马的速度不出一个半时辰便能赶到。此时霍大帅恐怕已经带着亲兵队在赶来的路上了。”
谢涟皱眉,“皇上到底还是因为先前一事与我们谢家生出了嫌隙,如此冒险之事竟半分未曾与我们透露。”
“皇上此举,不过是在与太后和云相博弈而已。”谢珩往前走,谢涟迈步跟上,“太后和云相不可能看不出皇上的打算,皇上也知道太后和云相会看出来,但碧栖宫踏青一行依旧成行了,那双方的博弈自然也就展开了,最后不过是看谁更技高一筹而已。”
“方才你入殿内,我看见杜大人抬眼看了你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头与旁边的徐大人交谈,想来杜大人应当是知道的。”
“如今云家独揽大权,世家的权势日益壮大,皇上既不能完全的脱离世家的支持,又不想在云家博弈之时,再出现第二个云家。因此不管是否有上次你私自带城防军同我出城之事,皇上都不可能依靠我们谢家来扳倒云家。只不过上次之事恰巧给了皇上借口,让他顺理成章的对我们谢家生出芥蒂,免得与祖母那边说不过而已。”
谢涟皱眉,“我们谢家又没有云家那个心。”
“我们知晓,但皇上未必知晓。即便知晓,也未必相信。”谢珩停下脚步,看向院墙之外的天空,“而且世家如今的权势确实过于大了。以特权敛财入私库,全然不顾及百姓的生死。去年的东寒,如今即将到来的夏汛,都将是严峻的问题。”
谢涟闻言忽然笑了,“崇安,先前祖父说你有入内阁之才我还不信,觉着是祖父疼你偏心于你,如今才知你却该入内阁。”
谢珩回头,“为何?”
“因为你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谢涟拍了一下谢珩的肩膀,“你猜到的这些祖父想来也早已猜到了,不过即便你们看的再多猜的再准确,当真发生暴乱时终究只是书生,难抵对方一拳。”
“崇安,你现在便回去,好好跟在祖父身边,再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务必护祖父周全。”
谢涟说完要走,又停步回头,“对了,你此次伴驾带了几个人?”
“晨夕与晨雾。”谢珩回答。
“什么?!”谢涟两步走回来,“你明明已经猜到此行危险为何不将晨晖和晨风也带上?他们人呢?”
谢珩面不改色,“晨风与晨晖另有差事。”
“罢了。到时你们在殿中不出来,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谢涟没再多问,“我先去做一些安排。”
谢珩点头。
谢涟转身便走,谢珩又叫住他,“二哥。”
谢涟停步回头,“何事?”
“注意安全。”谢珩突然想到一事,笑了一下,“有人说你们城防军没上过战场,未见过血,不叫真正的兵。”
“呵!”谢涟傲然冷笑,“我带的西大营可与其他三大营不同,是谁说的,改日我倒要找他讨教讨教,何为真正的兵。”
“忘了。”谢珩面不改色。
谢涟怀疑的瞅谢珩两眼,也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转头快步离开。
谢珩看向天空,也不知道阿鱼查案如何了?
傅青鱼勒着缰绳骑快马往前,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姑娘这是染上风寒了?”晨晖询问。
“没有。”傅青鱼盯着前方的路,“我们还有多久到达碧栖宫?”
“不出意外,最多还有一个时辰。”晨晖估算着时间。
“不行,一个时辰太久了。”傅青鱼回头,“漆队长,你们的马还能跑吗?”
普通的马儿经不起连续奔跑,但他们如今没地方换马,只能继续奔跑。
漆队长听着马儿越来越重的喷气声,“最多还能再跑六七公里便必须休息。”
“晨晖,这里距离碧栖宫大概还有多远?”傅青鱼对中都周边的情况并不熟悉。
“二十到三十公里。”
这个时代的马,一个时辰跑二十到三十公里已经是极限。
“这边的官道之上可有驿站?”傅青鱼立刻又问。
“有,距离此处二公里便有驿站。”晨晖回话。
“漆队长,你有东宫腰牌,劳你加快前行,先到驿站命驿官准备好马,我们到那边换上马继续前行。”傅青鱼做安排。
“好。”漆兀听从傅青鱼的安排,扬鞭抽在马屁股上,加快速度疾驰而出。
傅青鱼他们也未落下太多,一刻钟之后赶到驿站,漆兀却站在驿站之外,而驿站大门紧闭。
“漆队长?”傅青鱼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晨晖大步走上前。
“傅大人,驿站叫不开门。”漆兀很气恼,眼神有些阴沉,“我一直敲门,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依旧没人来开门。”
“驿站之中莫非无人?”傅青鱼上前,发现驿站的大门是从里面上的门栓,并非是从外面落的明锁,说明驿站内有人,只是故意不开门。而不开门的原因,必然是因为提前收到了命令,知晓有人会路经驿站前来换马。
至于阻止人换马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晨晖,把你的剑给我。”傅青鱼一脚踹开门缝,向后伸手。
晨晖立刻抽出佩剑,“姑娘,可是要劈开?我来便是。”
“劈开了到时还要治我们一个损坏公家财物之罪。”傅青鱼勾勾手指,晨晖转过剑,将剑柄递上前。
傅青鱼握住剑柄,长剑伸入门缝挑起门栓,哐当一声,门栓落地。
傅青鱼抬腿,一脚便踹开了驿站紧闭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漆兀看着傅青鱼一系列利落的动作,脑海中只闪过一个词:惯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