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终薄野山山还是带着队伍独自出城回了军营,牧王则因荔洲郡县翻供指认,被请进了刑部。
司让的心腹臣子们得到消息,齐齐来到摄政王府求见。
司让先送薄野欢欢回郡主府,松石前来禀报,便未久待,揉揉爱妻的脸蛋道:“乖,我忙完就回来。”
薄野欢欢点点头,望向他的目光里尚且存着几分受惊后的不安,娇娇弱弱,格外惹人心疼。
司让偏也独爱这份娇弱,喜欢她全身心地依赖着他,竟回头吩咐松石:“罢了,请他们移步郡主府商议。”
薄野欢欢人都愣了一下,为难道:“这不合规矩……”
“我的话,就是他们的规矩。”司让语气淡淡,话里的威严和强势不容人反驳。
松石立刻去了。
薄野欢欢只好识趣地不再说什么。
当年,先帝伯伯感怀父亲从龙之功,要认她作干女儿,封为公主,父亲深觉此举太过,怕惹非议,婉言深谢皇恩,先帝伯伯便干脆给她的郡主府按公主府的规模建造,前厅宽敞雅致,大气磅礴,用来议事也算得适宜。
可这一群人,其实就是来与司让商议怎么彻底弄死牧王罢了。
薄野欢欢依依不舍地告别司让后便回了主院,心口紧绷的弦一松,疲惫地躺上美人榻,双目放空,盯着妆台上一支金步摇发呆。
不多会,玉娘端了碗桃花羹进来,轻声道:“郡主?”
薄野欢欢慢吞吞看过来。
玉娘在她身边坐下,心疼地叹了声:“您今日已经做的很好了,李夫人那些话我方才也听满月说了一嘴,她就是那么个势力的人,六公子被派去黔洲,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去云梦山玩,并未邀他,他若懂得分寸,为避嫌,就不会专挑云梦山去,您与王爷也没有因此吵闹,更没在王爷面前提一句六公子,司老爷和李夫人偏心无度,以至兄弟积怨不合,您自小在王爷身边是知晓的,莫要把事情怪在自己身上。”
薄野欢欢空荡的目光才慢慢有了波澜。
是,司屿远赴黔洲是压在她心头的一桩闷事,再一个便是山山。
今日司让的话还句句响在心头。
他根本不是逗她玩。
可她若是那天多提醒山山一句牧王的事,哪还会这样?
幸好今日没酿成大祸,却提了大醒。她改变不了司让,只能从自己下手,杜绝一切可能被他拿捏利用的把柄。
“玉娘,”薄野欢欢坐起来,拉过玉娘的手,“找一个可信的人,安排到军中,就跟着山山,时刻警醒他,那个刘光是不能用了。”
玉娘点头应下,忍不住问:“那您往后呢?”
“往后?”薄野欢欢默了会。
玉娘紧接着道:“依老奴看,王爷虽有千不好,却能护住您,您顺从些,不说日子有从前那么恣意自由,至少保得荣华尊贵,有个依靠,旁人绝不敢慢怠欺辱您。”
“我晓得,横竖是没有更好的出路,日子怎么样都是过,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倘若我乖顺听话了,他也不再做那种要挟人的阴暗事,就这么一辈子也成。”薄野欢欢宽慰玉娘,“你别操心,倒是还有一桩事,早点给满月备一份好嫁妆。”
玉娘“哎呦”一声笑了:“那她晓得还不得高兴上天啊?”
说话间,外头传来满月的嚷嚷声:“郡主郡主,大老爷来信了!”
“父亲!”薄野欢欢眉目一展,欣喜站起身,也就没看到玉娘慌乱的神色里闪过一抹异样。
薄野丰丰来信上说他已平安抵达苍玉国,与叔伯们都见了面,又问了他们姐弟二人过得如何,在王府的日子可还顺心。
薄野欢欢鼻尖发酸,立刻提笔写回信,只不过报喜不报忧。
满月在一旁道:“雪霁公主也派人来给您捎了口信,说明日马球场见。”
薄野欢欢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想必是玉娘的事情有结论了。且球场在京郊,还能与山山见一面。
她应下后,满月立刻带着婢女们准明日出行所需的物件了。
暮色时分,司让回来,见状十分欣慰,在浴室里找到薄野欢欢,拉了把长凳在她身后坐下,拢起她的长发道:“是哪个嘴快的跟你说了?”
薄野欢欢一脸茫然地回头,热气氤氲,那一张皎若明月的白皙脸庞泛起红晕,双眸沾染雾气,湿漉漉的,落在司让眼里只有无尽的魅惑。
怎就生得这样美?
忍不住,想亲。
司让遵循本心,掌心轻握住她的脖颈让她扭头回来,亲了上去。
薄野欢欢猝不及防,哪有拒绝的胆量,只得颤颤巍巍迎合着,显然司让也未想深入,流连半响后便退开安全距离,道:“明日休沐,带你去玉珠泉。”
玉珠泉,那可是与球场截然相反的方向!
薄野欢欢黛眉轻微一皱,望向司让的忐忑目光里多了分不知如何开口的为难。
司让用掌心掬了一捧热水浇在她锁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问道:“怎么,我难得休沐一日,你不想陪我?”
摄政王的公务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也忙不完的,自他上位,寅正起,子正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为稳固权势地位杀人行恶的种种暂且不提,至少没有一刻懈怠。
薄野欢欢立刻否认道:“没……”
“那你这副难为情的表情是作甚?”司让骨节分明的手指挑了挑水波,看似漫不经心的,其实语气已然沉了下来。
绝对无上的权势熏染下,他早已容不下任何的质疑和反抗,即使对方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女人,何况还是个他得到人却得不到心的女人。
薄野欢欢敏感地察觉到那股压着不满的气息,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勾住司让的手指,迎着水波轻轻晃了晃,欲言又止的剪水瞳透出些娇弱的讨好意味。
司让被她勾得心底痒痒的,又莫名有点烦躁,拍开她的手欲起身出去。
薄野欢欢急得站起来拉住他,水流哗啦响动,她如玉一般白皙细腻的身子就这么全然暴露在司让眼前,水珠顺着美好的弧度滑下。
“我们明日不去玉珠泉,去马球场成吗?”
“我先跟雪霁约好了的,总不好失约吧?”
司让颇有些恼怒地移开目光,按住她肩膀迫使她重新坐回浴桶,不冷不热地道:“难怪扭扭捏捏,原是佳人有约。马球场还有哪家才俊公子,叫你这么急切。”
“哦,你十四岁那年一战成名,多少世家贵族的公子哥争着抢着给你牵马,隔日都快把承王府的门槛踏破了,可惜啊,最后谁也嫁不成,想必是后悔了吧?”
薄野欢欢被他说得涨红了脸颊,也有点生气了,当年她什么事不跟他说?怎么拒绝那些谄媚献好还是他手把手亲自教的,如今倒好,又拿那些陈年往事来给她扣一顶“红杏欲出墙”的大帽子,莫须有的大帽子!怪不得她生气,怪不得前世她总跟他吵闹,即使是重来一回,她还是克制不住。
后悔?她早就悔了!
薄野欢欢深吸一口气,缓了片刻,硬生生忍了下来,“你又胡说,如今我可是摄政王明媒正娶的发妻,大晋朝哪还有此等权势鼎盛风头无俩的夫君?”
“司让?”她回身扯扯司让被水打湿的衣袖,软声道,“现今才四月,春光明媚,正是踏青打马球的好时节,等到了盛夏我们再去玉珠泉乘凉,好不好嘛?”
正生一股子莫名闷气的男人这才脸色缓和了些,坐下把她的手放回热水里,他从身后拥住她,冷肃的面庞刀削似的凌厉,没有说话。
薄野欢欢心里打鼓,只好又道:“以后时间多的是,你便是想长住玉珠泉,我也是陪你的。”
“花言巧语。”司让冷冷哼一声,不合时宜地想起月前她与他决裂放下的狠话——“你怎么还以为我们能回到过去?破镜难重圆,你我之间再没有以后了!”
气氛僵持,薄野欢欢正为难要怎么办时,就听到他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道:“罢了,谁让我爱听呢。”
薄野欢欢稍稍松口气,问道:“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吗?你要是不去,我一准赢不了,到时候她们该笑话我了。”
司让果然吃这一套,甚至他自己也没察觉,就被薄野欢欢带入一种“明日必须去马球赛因为她没我不行”的奇怪圈子里,心情转阴为晴,道:“自然去。”
“你是我的人,谁敢笑,拔了舌头。”
薄野欢欢连忙摇头,惶恐道:“玩笑话,别当真。”
拔舌头这种事确实是司让能干出来的。
好在勉强达成了共识。
夜间就寝,薄野欢欢为养精蓄锐,早早睡下了。司让一如既往,批阅公文,偶尔出神,想起爱妻最近的转变之快,心底却频频生躁。
她闹,他不舒心。
她不闹,他还是难安心。
偏偏他备受猜忌带来的思绪煎熬时,那磨人的小东西睡得正香。
“薄野欢欢。”
司让沉着一张脸,再次恶劣地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
薄野欢欢这臭脾气,能忍到现在着实有点绷不住了:“你就让我睡个好觉,成不成?”
按往常,她想去哪就去哪玩,父亲也是不会处处约束她的,几时犯得着因为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就这么殷切讨好,担惊受怕。
薄野欢欢到底没绷住,倦着一双朦胧睡眼,不高兴地指着司让道:“我都有好好与你说话了,你别仗着你有点权势就为所欲为……唔,”
“……得寸进尺,”
“今日你都亲多少回了……”
她说一句,司让就狠狠亲一口,直到她说不出话来,嘴唇发麻,酥到了骨子里,没脾气了。
等他重建好摄政王府的新婚院,她还不得被他弄死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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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病弱不能自理的表兄》
文案:
“孤狼大人,统领枭骑军,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号称启元帝手中最尖锐的利刃,活的铁面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五更。”
很不巧,檀曦就偶然撞见过凶杀现场,吓得好几日不敢出门。
可惜五品官的父亲一心攀附权贵,母亲忙于各家应酬,兄姐科举的科举,择婿的择婿,没人听她的——小孩子家家,少瞎说八道。
她都十三了!才没有瞎说!
一腔郁闷无处倾诉的檀曦只好来到偏僻西苑,找她远房寄居的昭表哥。
“……那头狼,可怕得很!”檀曦比比划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昭表哥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神情有些复杂。
檀曦看着青年因自幼病弱苍白的唇,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的腿,错会其意,拍着胸脯软声安慰道:“当然啦,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谁知两年后,及笄礼上,不知哪个该死的撺掇父亲,要把她献上给孤狼大人当媳妇。
父亲为了仕途,一口应下。
檀曦欲哭无泪,急忙跑去找昭表哥拿主意,却是人去楼空。
没法子了,大婚前夕,檀溪幸得邻家竹马相助假死逃了出来。
焉知那伙煞神跟狗鼻子上身似的一路狂追。
檀溪心惊胆战,最终被人死死扼住手腕抵在大树上,抬头却见一张清隽如玉的熟悉脸庞。
竹马吓得跌倒在地:“孤,孤狼!”
檀曦望着她那病弱不能自理的昭表哥…不,孤狼大人,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过去。
再睁眼,新婚夜。
陆昭一身大红喜服,郎艳独绝,唯独眸中那抹阴鸷的偏执令人生畏:
“跑什么。”
“不是说一辈子保护我?”
檀曦抱膝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简直没地儿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