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干嘛呢?”
“哎哟我去!吓死我了。”待看到来人是二房的孙女铁花时,崔婆子才拍了拍被惊吓的胸脯。转瞬,怒道:“你个赔钱的丫头,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干啥!”
崔婆子发怒的时候,一脸凶相,吓哭过村里年纪小的孩子,但铁花从小少根筋,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甚至于,对方越这么说,铁花越是好奇,歪头去看。
眼见崔婆子要对自己上手了,铁花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上蹿下跳的,顺带将自己爹娘吵醒了。
“爹!娘!奶要掐我!救命啊爹娘!你们唯一的闺女要被掐死了!”
逃跑过程中,铁花终于看到奶在做啥子了。
其他房能做主的男人都披上衣裳出来看,让家里女人继续睡,顺带安抚孩子,唯独三房的崔虎睡得呼噜声朝天,其妻子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还是被大闺女家花摁住了。
“娘,是铁花姐的声音,看样子是在和奶闹呢。你明天还要做一家子家务,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就成。”
家花自从进了唐大夫学棚,不仅是崔婆子给好脸色了,三房一家也比以前好过不少。往常是崔虎说了算,之后由家花当家做了三房的主,至少暗地里是这样。
家花娘和妹妹们自然听家花的,而不是那个连娘子孩子们受了委屈都不敢吱声的窝囊男人。
家花汲拉着草鞋出了门去看。
寒冬腊月的,外面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家花没走远,就在自家屋檐下,缩着脖子跺脚看着。
老二崔熊把自家闺女护在身后,硬生生抗了亲娘两大巴掌。
啪啪——
幸好打的是肩头而不是脸,不然以他亲娘那粗劲儿,第二天脸肯定得肿了。
崔婆子气不过,又一巴掌扇了下二儿子背,怒骂:“一个丫头片子,看你紧张那股劲儿!从小到大就老三孝顺,老大出息,你最不听话又没出息!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生了你个煤球球!”
铁花还嫌崔婆子不够气,躲在她爹身后,朝着崔婆子做了个鬼脸。
崔婆子:“你大爷的!老二!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居然对你老娘做鬼脸!反了天她!你给我躲开!躲开!”
难得铁憨憨的铁花花,这会儿做了事死不认账,嚷嚷:“爹,我没有啊!我没有对奶做鬼脸!奶冤枉我!奶就是想打我!明明是她半夜三更不睡觉烧纸钱……唔唔!”
她被奶捂住了嘴。
崔婆子压低了嗓音,“天杀的小丫头片子……”
唔?
然后,崔婆子就做贼心虚道:“奶不打你不掐你,你别嚷嚷了,知道不?”
还有这种好事?!
分明就是她气了奶,换做往常,就是她那护犊子的爹被奶追着打骂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奶还不追究了?!
唔……有点不对味儿。
铁花花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
崔婆子这才撒开手,冲着崔熊道:“赶紧让你那闹腾的闺女回屋睡!”
铁花花被推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不对啊爹……”
“你还想!”失声了瞬,崔婆子自知这事儿不好张扬,于是压低了音量,借着月色,警告地看着铁花,“你还想干啥子?”
铁花花表示很冤枉,扯了扯亲爹的衣摆,才道:“爹,我起夜是想去茅房的……奶好凶。”
崔婆子被搞得,一阵语塞。
崔熊只好道:“我先让闺女去茅房,再回屋休息。”
崔婆子摆了摆手,待那对父女离开,朝着老三屋子扫了眼,家花那丫头已自个儿回屋后,才走到火盆前,继续烧起纸钱来。
崔熊将孩子送回屋后,还警告铁花:“以后你少惹你奶生气。”
铁花无辜:“爹,分明是奶做了亏心事,在那儿烧纸钱,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
她越说,声音越小。借着月色,她看到爹的脸色不太好。
崔熊平复了下内心,才道:“你奶把你爹带大,再怎么不是也是你长辈,况且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若是把你奶气出个好歹来,我看以后哪个婆家敢要你!”
铁花当场直言,“不要就不要呗,我在家给爹娘养老!”
“尽胡说,养老有你弟,关你啥事?”
“我哪里胡说了?冬菊冬梅就说以后大了招赘婿,给梅花婶子养老,她们都可以,凭什么我就不行?况且唐大夫说了,男女都一样,顶多是力量上的悬殊,但女孩里也有天生神力的,女孩里也有脑袋聪明会读书的……唔,月浓小姑姑就超会读书!”
她们这群孩子和玲姐儿他们玩得好,知道萧月浓年纪不大但老成,且在萧家担任要职,还管着偌大制药坊。就是制药坊的伙计里也有她们的爹娘尊称萧月浓一个月浓小东家,就更别提她们这群满山打滚的野孩子了,心甘情愿随玲姐儿叫萧月浓一声月浓小姑姑。
萧月浓的能耐被全村看在眼里,铁花作为月浓小姑姑侄女的好友,自然是引以为傲的。
铁花花:“爹,你可别小看女孩,唐大夫说了,女子有本事未来也会有一番作为!凡事不能妄自菲薄!”
崔熊一言难尽。
他说他家这憨憨闺女,以前脑子不灵光,做啥都直来直往的,怎么最近越来越能耐了。
崔熊:“行了,赶紧睡,小小年纪尽想些有的没的。”
崔熊:“我出去看看你奶。”
“哦……”
崔熊出来的时候,崔婆子还在烧纸钱,嘴里嘀咕着什么。
他凑近了一听,脸色瞬间不太好看起来。
“老姐姐莫怪,老姐姐莫怪,一路好走一路好走……”
又是烧纸钱,又是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他联想到最近两起死人,一个是那张村长家大外甥女张兰儿,一个是失踪的邱婆子。
他娘既然叫人家老姐姐了,定说的是邱婆子……
对号入座后,他心头咯噔了下,难不成这邱婆子失踪和自家亲娘有关?
这么想着,疑惑就说了出来,骇得崔婆子脸色煞白,丢了冥纸,死死捂住祸害老二的嘴。
“老二你说啥呢!我是那般恶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