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梅花吃完,两人才言归正传。
“我想……想让唐大夫帮帮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唐臧月没吭声,而是用钳子撩拨了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才道:“我虽然请了不少人,也帮助过一些人,但他们身上都有值得我帮的地方。就比如钱家,他们看似只有俩个孩子,大人脑子有问题,但我是大夫,费些药钱就能救好大人,成功让家里多了个壮劳力……何乐而不为?”
唐臧月:“你呢?你的优势在哪儿?是你自己,还是两个继女,亦或者未满月的俩女儿?”
梅花被说得无地自容。
她,的确没有优势。
而且是那种前期需要大量帮扶,短期看不到回报的。她上面没有父母兄长,
但她,她能……
她跪在唐臧月跟前,目光坚韧地看着唐臧月,似抓住最后一株稻草般,仿佛对方是唯一的光。
梅花:“求唐大夫成全。”
“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惜。只为四个孩子谋个出路!”说完,她对唐臧月磕起响头来。
直到嗑完三个,唐臧月才叹息一声,想将她搀起。
梅花以为对方拒绝了,死活不肯起身,还想再磕头。却见她容色一凛,讽刺意味十足地反问:“怎么,我不答应你,还想赖在我们萧家不成?”
梅花迟疑了瞬,唐臧月终是放柔了声线,道:“起来说话。”
梅花只好缓缓地起身,坐回小凳上。
唐臧月:“也不是不能帮……”
梅花双眸一亮。唐臧月又道:“说说看,你想让我怎么帮。”
唐臧月想看看,这个人是自己出主意,还是让她出。两者差别很大,这将决定她以后怎么用这个人。
梅花想到那歹毒的婆母所作所为,压抑着恨意,她道:“我知道唐大夫医术高明,所以想求药。”
“哦?什么药。”
“慢性毒药。”梅花咬着后槽牙,不后悔说出想法,继续道:“一种不至死又让对方瘫痪在床,生不如死的毒药。”
唐臧月这才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个女子。
性格坚韧,能忍,报复的手法也不至于歹毒。
之前陈家闹出多少事?这女子都没找上萧家大门,听萧月春的意思,这人也没怪过她见死不救。懂得体谅,也能将心比心。
明明处在劣势,还要为两个继女着想……
不错,当真不错。
那陈老婆子的确奇葩,只是楚国没有律令明确规定磋磨死儿媳孙女会犯法,所以陈老婆子肆无忌惮。后世这种人真不少,但都被法律约束,不敢动人命罢了。
在这些人眼底,人命不是命,是生儿育女的工具。
唐臧月眸子微眯。
梅花踯躅道:“唐大夫是不是觉着我过分了?”
“她想着要你们命,你却想留她一命,哪里过分?”
好像是这个理,但梅花总觉着哪里不对。思及会儿,才欣喜道:“唐大夫你愿意帮我?”
“我帮你,能得到什么?”
梅花沉吟片刻,道:“以后陈家,我做主。”
“哦?你能做主?哪里来的自信?”
梅花:“我有在意的人,也能放弃所有孤注一掷。陈家除了陈老婆子,其他人都怕再死人。”
“你倒是挺了解他们。”
怎么可能不了解。
嫁过来不到俩年,她就几经生死。再不学聪明,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呢?你还能给我什么。”一个陈家而已,唐臧月没怎么放心上。
“以后我会是唐大夫手中的一把刀。”一把为对方清理脏事的刀。
唐臧月哈哈一笑,再次对这个梅花另眼相待,“不错不错。”很能抬高身价。
不过,九里村包括村长都没瞧出萧家以后会另有作为,以为他们萧家只局限于从商。
唐臧月将玉米捡了出来,用麻袋包好,递给了对方,道:“明夜再来,东西我会给你。至于吃的,我也会给,但需你藏好。若是暴露了萧家……你应当知晓后果。”
梅花知道对方不是善茬,但于自己而言,唐大夫是她们母女五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觉骇怕,反而对未来有了希望。
梅花兜里揣着麻布装的玉米,回到陈家院子。
是冬梅给开的门。
冬梅小声道:“娘,我一醒来就不见你人……你去哪儿了?”
“去,把你姐叫起来。”
陈家院子大,屋子倒是不缺。因为没出月子,陈麻子嫌她身子脏,就去了其他屋烧炕睡。乡下人两三天就能出月子,梅花之所以坐了半个月,是身子空虚得厉害,加上村长插手,族叔们轮番劝,陈老婆子才不情不愿地让她坐足了月子。
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五人,没有煤油灯,也能借着窗户的月光闻到一股淡淡的烤熟的包谷味儿。
“娘?”冬菊睡得很懵懂。
梅花赶紧一人一个,塞到俩继女手中,“赶紧吃,吃完再睡。”
冬菊震惊地摸着手中的温度,道:“娘,这,你哪儿来的?”
后腰被妹妹一掐,她差点挨叫出声。幸好冬梅早有防备,死死捂住她的嘴,瞪眼道:“你想吵醒所有人是不是?”
梅花浅笑,又对冬梅道:“明日夜里,娘还要出门一趟,冬梅,你替娘留门。”
冬梅手一撤,冬菊便打消了好奇,道:“娘,还是让妹妹去睡吧,我帮你留门。”
梅花摸了摸冬菊稀疏的头发,没说话。
冬梅哼声道:“姐,不是我说你,娘让我留门,自然有她的用意。要是遇到其他人起夜,询问你在门口干嘛,你怎么应对?还是我为娘留门吧。”
梅花:“快吃吧,别凉了。”
明日拿到药,就得想办法接手厨房的掌勺工序,届时再想办法慢慢下药,让陈老婆子生不如死。
第二日夜里,梅花再度上门。
萧家院门没关,正房亮着微弱的煤油灯灯光,照在唐臧月身上,映射在墙上,影影绰绰。
梅花敲了敲正房的门,对方便抬起头来,眉宇冷淡,“来了?”
“嗯。”
“院门顺手关了吗?”
“关了。”
“哦,屋门也顺手关上。”说着,唐臧月还打了个哆嗦,裹紧大氅,嘀咕:“还怪冷的。”
梅花:“……”
刚关上门,唐臧月便将那瓶东西递了过去,“无色无味,就是薛大夫看诊,也不会怀疑是人下毒。只是很慢才能看到效果,估摸着,半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