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玲儿以为毛栗是硬的,毕竟外壳难拨,若不是这群孩童先用干净的尖锐石子划开一个横口,在烤熟毛栗后,果壳稍有分离,她还真不好剥。
毛栗吃起来沙软沙软的,像是在吃糕糕,却比糕点稍微硬了些,且吃下肚口齿留香。
她好久没吃糕糕了。
她喜欢毛栗。
村里孩子几乎凑一起了,毛栗就摘了这么点,烤熟后一人一两颗尝了下鲜,便各回各家了。
萧月浓以为萧钟离和月春成亲的事已经掀篇了,谁晓得这小侄女记忆跟粘上浆糊似的,死活摘不掉,一进院子就瞎嚷嚷:“二哥哥!你多久和月春姐姐生娃娃啊!”
噗——
正奔向厨房喝水的双胞胎,差点没喷出来。
萧月浓赶紧捂住无话不说的小侄女的嘴。
她面上还算镇定,内心慌得一批。
别害她啊,小侄女……
唐臧月这会儿洗了手,甩了甩水渍,也是错愕了下,随即露出笑容来,“哟,玲姐儿也想要侄子侄女了?”
萧玲儿忙不迭点头,扯开小姑姑的手,跑向唐臧月,眼巴巴道:“祖母,二哥哥什么时候生娃娃啊?”
“你二哥哥是男子,生不出娃娃。”
“哦……月春姐姐什么时候生娃娃啊?”
“首先,得成亲。”
“那他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大兄没成亲,轮不到老二。”
“哦……”萧玲儿似懂非懂,“那大哥哥什么时候成亲啊?”
唐臧月非常有耐心道:“那你为什么想要侄子侄女呢?”
萧玲儿张口就来,把刚才谦让糖葫芦一事说了遍,末了,道:“家中我最小,只有生了新娃娃,我才能谦让小娃娃。”
“哦……玲姐儿想‘谦让’啊,为什么?玲姐儿为什么想‘谦让’?”
玲姐儿想了想,道:“小姑姑不吃糖葫芦,我和二位哥哥很开心,二位哥哥让出一颗糖葫芦,村里哥哥姐姐们笑得很高兴。我想看到小娃娃因为我的谦让开心、高兴。”
孩子总是这么直白且善良。
唐臧月摸了摸玲姐儿发梢,道:“玲姐儿能这么想自是很好,但人要成亲再有小孩,你二哥哥和月春姐姐年岁没到,即便到了,也得长幼有序,不能上面大兄嫡姐还未成亲,么毛病。自然,萧家人不会这么觉得,但我们现在力量小,影响不了世俗,只能暂时跟着世俗走,明白吗?”
萧玲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大约明白了,祖母。”
唐臧月也不拘着她,单臂抱起她,拉着萧月浓往厨房走,“正巧,你们姨奶奶/姨娘弄好猪油渣,撒点盐上吃,贼香。”
萧玲儿又兴奋起来,“好耶,猪油渣。”
几个孩子你一口我一个地互相喂着猪油渣,唐臧月则拎着一只冰糖葫芦来到后院。
走近了,她才对恰好休憩的萧钟离道:“给,你和月春丫头分着吃。”
一个十二,一个十四,放后世都是上初中的年龄,落在她眼底,可不还是个孩子吗?吃冰糖葫芦不过分。
萧钟离却茫然了瞬,手脚无措起来,“祖母,这……”
唐臧月拍了拍这小大人的肩头,“以前你是将军府的嫡孙,身负重任,祖母疼你,却也拘着你。现在好了,你只是萧家的孙子,儿时想吃却吃不到的甜食,这会儿正好弥补弥补。你觉着可好?”
萧钟离嘴皮打着颤,“好、好是好……可,我年岁已不小……”
“尽胡说,你才多大。”
唐臧月一锤子定案,“行了,你和月春丫头可别为祖母省着,好好吃。正好这冰糖葫芦里面的山楂开胃,待会儿可以多吃两碗饭。哦对了,碗也给你们三换成了大口碗,不用菜吃到一半跑去舀饭了。”
萧钟离噎了噎,最后化作道谢:“多谢祖母。”
“慢慢吃啊,不着急,你们先歇会儿,一时完不了工,不用着急。”
待唐臧月走后,萧钟离才喊萧月春来歇息。
萧钟陆抹了把额角的汗,摘下腰间的竹筒,喝了口,才喊:“祖母说啥了?是不是我也可以歇息了?”
萧钟离:“……大哥你可以继续干着。”
“可以”这个词用得妙啊,萧钟陆当即扔下担子,凑到二弟跟前,见后者捏着一根冰糖葫芦,稀奇道:“这是?冰糖葫芦?”
萧钟陆同初见这玩意儿般,一脸茫然,“为什么你有冰糖葫芦?”
萧钟离没理会他,摘了一颗递给萧月春,见她依然是蒙圈的模样,浅笑着道:“祖母是怜惜我们儿时遭遇,在将军府时有秩序,得拘着我与月春,到了这里不必顾及这些”
这话可不是说给萧钟陆听的。不过,他也听进去了,当即抹了抹鼻头,旋即又似想到自己童年,道:“二弟,给大哥也来两口,我儿时也未吃过这玩意儿。”
萧钟离狐疑:“你没吃过?骗谁呢。”
萧钟陆急着解释:“真没诓你,祖母从小对我们严苛,家中女辈除外。不光是我,萧钟浩萧钟然亦是如此,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儿时吃没吃过冰糖葫芦。”
“行了行了,知道了。”萧钟离没辙,摘下一颗递了过去,又道:“你就这一颗哈,多的没有。”
萧钟陆还想说什么,对上二弟的视线,到底没说出口。一个大男人,再要一颗冰糖葫芦像什么话?
一颗冰糖葫芦在他口中咬碎了,外面是甜腻的滋味,里面又酸得掉牙,吃得萧钟陆整张脸狰狞。
他虽没吃过冰糖葫芦,那些当零嘴的糕点不是没沾过,只是他打小不好甜口,院里每日精致的小点心,都送至庶妹或庶侄女那边。后来时间一长,下人们也多看人脸色做事,没等他招呼,那些零嘴主动送往二女之处。
萧钟陆想说这玩意儿不好吃,见虽萧钟离没什么表情的嚼着,但未来二弟妹津津有味地含着,手里还捏着剩下那串。话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萧钟陆劝说:“二弟妹……”
这称呼,使得二人脖子粗红。萧钟陆当即改了口:“月春妹妹,这冰糖葫芦藏不住,快吃饭了,咱还是一口咬掉吧。”
萧钟离脸上的红色褪去,眉头直抽抽,“你见哪家闺女一口能吃一串冰糖葫芦?”
萧钟陆直言不讳:“其他人或许我萧钟陆不敢保证,但月春妹妹能是一般女子?就是饭量……”
萧钟离打断道:“剩余的冰糖葫芦都是月春的,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