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清扬

林平之收剑回鞘,厉声道:“改过自新?我怎么没见他改过?!他不当淫贼,只是因为被阉,并不是他有改过自新的念头。再说,田伯光纵横江湖十几年,祸害的良家妇女数以千计,这千余弱女子的清白和性命,岂是一句改过自新就能揭过去!你饶了他,对得起那千余名柔弱女子吗?假如这千余人中有小师姐有其他师姐,你能这么轻轻松松饶了他吗?”

令狐冲被林平之这一连串的指责说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林平之这才转过身来,揪着田伯光的尸体到了悬崖边,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遗骸?”令狐冲看不下去了,又跳出来指责。

林平之反问道:“大师兄,你觉得怎样处理合适?找个地方挖个坟埋起来,再立一块碑,上面写着“田伯光之墓,好友令狐冲立”?还是拿他尸体去领赏,让大家都知道淫贼田伯光晚上潜入华山派,与华山派大师兄令狐冲喝酒比武,惺惺相惜?”

令狐冲再一次哑口无言,的确,只有毁尸灭迹,才能对华山派的名誉不造成影响。

令狐冲无话可说,有人却忍不住了。山洞里传出一个声音,“小小年纪,顽固不化,心狠手辣,果然和你师父岳不群一个路子。”

林平之躬身行礼道,“华山派林平之见过风太师叔,多谢风太师叔相助我大师兄。不过弟子适才见了太师叔传授大师兄的剑法,似乎仍然在用劲的层次,比起用气不用劲的境界,似乎低了一等?”

“呵呵,可笑可笑!”风清扬发出一阵讥笑,“什么气是主,剑是从,气是纲,剑是目,以气御剑之类的瞎话,尽是扯淡。劲力是力,内力也是力,能驱动剑器运转,克敌制胜的就是好力。哪有谁高谁低的道理?”

林平之反驳道:“太师叔所言不敢苟同。我前些日在前人遗作上悟出来一套剑法,以气御剑,气势磅礴,取名怒涛剑法。请太师叔过目,看看是否以气御剑更高一层。”

说完,林平之就拔出宝剑,将一十三路怒涛剑法一一施展出来。这套怒涛剑法全靠浑厚内力才能施展出来一波一波的浪花冲击,连绵不绝,后浪接着前浪,力量堆积,直至巨浪滔天,对手倾覆为止。以林平之这现在的内力修为,仅仅能靠着强悍的力量天赋,大致模拟出来罢了。

风清扬看了一遍,立即就领悟到这套剑法的精髓。他当下就忍不住,一把从令狐冲手中夺来佩剑,手上开始施展起来。风清扬的内力浑厚精纯内敛,展示出来怒涛剑法与岳不群的又有区别。劲力如潜流默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一招招暗流接续蓄力,直到最后一触即发,轰然炸裂,天崩地裂。

风清扬停下手来,沉默良久,这才说道:“剑法虽好,却需要无比浑厚的内力才能施展。如果内力与对方相差如此之远,就如同稚童对战巨人,那还打什么,直接投降算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林平之笑了笑,“至少说明内力足够强,还是很厉害的!”

风清扬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林平之,转头对令狐冲说道:“刚才已经传授你独孤九剑中的破刀式,你跟我过来,我把剩下的八式都传授给你。”

令狐冲喜出望外,连忙跟着风清扬进了山洞。风清扬开始一字一句地传授令狐冲。他并未压低声音,也没有使用传声入密,林平之自然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林平之知道风太师叔人老性子倔,虽然已经感觉以气御剑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却不愿意说任何软话。他不介意林平之偷听偷学,就已经是认可了林平之。再怎么说林平之和令狐冲都是华山派最杰出的年轻弟子,风清扬也是不甘心绝技消亡,无人继承啊!

林平之剑法天赋极高,记忆力也不错,只听风清扬讲了一遍,就已经大致明白。再听他讲述要点,就彻底领悟了。

其实独孤九剑已经跳出来剑法招式的禁锢,不再拆招解招。一个武人,他的武器连着手腕,手腕连着手臂,手臂连着肩,肩连着身子。他要施展任何一个招式,都有眼看到,腿动身子动,然后带动着肩,手臂和手腕依次动,最后才是武器动。

正因为如此,根据对手的身体运动症状,通过一些计算方法就可以提前看破对方的招式,先下手为强。这样,对方招式才施展了一半,自己手中的宝剑已经直指对方的破绽。所以无往而不胜!

独孤九剑就是根据这个原理,通过对身体征兆与招式之间的联系进行大数量的分析,得出一些经验要诀。这些要诀按照对手不同的兵器分成九类,就是所谓的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没有成招,都是32个基础招式自行组合,全靠施展者临场发挥。

这32个基本招式分别为:弓步直刺、提膝平斩、回身后劈、回身下刺、弓步平抹、挂剑直刺、弓步左撩、虚步架剑、虚步平劈、提膝直刺、弓步下劈、回身平崩、带剑前点、歇步下劈、提膝下截、提膝下点、并步直刺、左截腕、弓步上挑、跃步上挑、歇步下劈、仆步下压、右截腕、提膝直刺、弓步平劈、进步左撩、回身后撩、进步右撩、歇步上崩、坐盘反撩、弓步斜削、转身云剑。

施展独孤九剑的人必须完全领悟上述32个基本招式,并且能够不拘一格地将其随意组合,也就是说每一次施展都是新创的招式。

独孤九剑的精要就在于提前发现破绽,随手自创招式克敌。这两句话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只有扎实的剑术基础,配以极高的剑术天赋,再加上灵活多变的剑法气质,才能真正的领悟和掌握独孤九剑。

普通剑招和独孤九剑的区别就在于施展前者的是匠人,而掌握后者的是艺术家。

好老师要碰上好学生,令狐冲就是一个好学生,林平之则天赋更高。风清扬给二人传授独孤九剑也是心中畅快淋漓,一教就会一点就透的弟子谁不喜欢?

就这样,三人废寝忘食,持续不断地教授和学习。直到红日高照,风清扬才停下口来,“令狐冲,独孤九剑已经基本传授给你,如何熟练施展全靠你个人造化,不过你倒是可以和外面那个家伙切磋切磋,进步会比较快。”

令狐冲感激涕零,叩谢太师叔传业之恩。起身后,风清扬就要离开。临别之时令狐冲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太师叔,等我独孤九剑练精通了,能不能打得过小师弟?”

这句话倒把风清扬问住了,他沉默片刻,还是说道:“那坏小子双手各自施展华山剑法和玉女剑法,两种剑法相互配合,天衣无缝,没有破绽。他的速度、身法和内力都在你之上。你要是想赢,至少要在这三个方面不逊于他。”

“啊?”令狐冲听完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儿,原来风太师叔吹得神乎其神的独孤九剑也一样赢不了啊。

风清扬看见令狐冲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你小子各方面都比人家差一大截,你有独孤九剑,人家也有双剑合璧,凭什么输给你呀?大家剑法技巧都无懈可击时,自然比内力、速度和身法了。

到了这个时候,风清扬突然觉得气宗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了。想到这里,风清扬忍不住瞪了令狐冲,口中嘀咕“倒霉孩子,不是个玩意儿!”,施展轻功,一跃而出,消失不见了。

令狐冲四下张望,再也看不见风清扬的青袍身影,不禁怅然若失。林平之看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提醒:“大师兄,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注意,风太师叔可是剑宗的前辈,他教你的独孤九剑也是剑宗的东西。只要你对敌一施展,师父立马就看明白了!”

“啊?”令狐冲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岔,他顿时慌了,连忙向林平之求救,“小师弟,那怎么办?赶紧给我拿个主意啊!”

“解决方法很简单,”林平之倒是很镇定,“像我一样藏着别用,用的时候别让师父看见。如果不小心被看见,那就跪下磕头求师父原谅。师父最近心情不错,顶多是把你重重责罚,不至于开革出门。”

“原来就是这个方法呀!”令狐冲听了不免有些失望。

“什么叫这方法?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办法!”林平之气得牙痒痒,“大师兄,如果我是你,就好好练练华山剑法,想办法把独孤九剑的内核塞进去,练到让人看不出来为止。”。

令狐冲这才恍然大悟。对呀,只要让人看不出来,谁就不能说我练了剑宗的东西。反正不是每次打架师父都在身边,只要师父在身边,就糊弄着。不在身边想咋打就咋打。

林平之见令狐冲终于领悟了诀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被林平之这样的腹黑小君子所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