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塔·劳克斯·安地列。
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之一,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之一。
高贵的家室、绝伦的魔法智慧,让她拥有了如今的地位。
但现在,她的两条小腿被人切掉了大量肌肉,身上肮脏发臭,只能和自己学生的枯骨蜷缩在一个木笼子里。
身上高烧不退,实际上能在这种创口下感染这么多天还没有死掉,已经很能体现一个顶尖女术士在法力和体能上的超乎常人了。
但这依旧没什么用,高烧、伤口溃烂的疼痛依旧折磨着她,让她无法施法。
大权在握的国王们,对于魔法力量平等视之的理由就在于此。
没见识的家伙,只以为法师们的法力通天彻地,甚至能在正面战场上让一支骑士团灰飞烟灭。
但知情者就很清楚,想让法师无法释放法术,除了昂贵的阻魔金之外,甚至只需要一场痢疾。
拉肚子、呕吐、绞痛......敢在这种状态下强行施法的家伙,一般在学院里就因为魔力反噬入土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调动不了散布在世界上的混沌魔力。
施法的基础,是全神贯注的集中力。
如果没有将一个法术变成驱动呼吸般的本能反应,那么一个分神,狂暴的混沌魔力就会把法师扭曲成一团不好言说的东西。
强大且资源充沛的法师,会为了保持自己的状态做很多准备。
祛毒药水、祛病药水、止痛药膏、魔法护符......常人根本没法想象法师会在这些东西上花多少钱。
但现在,玛格丽塔身边什么都没有。
所以,那高贵的玛格丽塔、美丽的玛格丽塔、强大的玛格丽塔......
这段时间就只能像是一只待宰的母鸡,待在笼子里。
甚至她自己都快要接受,自己即将以“食物”的身份死去的未来。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猎魔人去而复返。
营地已经乱作一团,武装人员们举着火把,像是长龙般向着这个小小的猎魔人汇聚过来。
玛格丽塔在笼子里只能在下方看见蓝恩的侧脸。
火光照映在那张富有异域风情的脸庞上,居然出人意料的没有表露出恐慌,也没有沾染后悔。
反而只是冷静的看着肆意嬉笑的敌人们。
仿佛他真的相信,自己能从这里杀出条血路。
开什么玩笑?他只是个猎魔人而已!
不......玛格丽塔惨笑一下,想起了蓝恩第一次来到她笼子前的狼狈样。
满头满脸的血,对术士一问三不知的常识储备......
身手好到出人意料,但最重要的知识储备却一塌糊涂。
这只是个连出师都没有的学徒而已。
指望一个学徒在满是武装敌人的营地里杀出去?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但是莫名其妙的......在那个小学徒对自己说出“想试着挣扎一下”的时候,居然有一股奇怪的信任感油然而生。
他不会死在这里。
魔力?底牌?还是......诅咒?
不清楚。
玛格丽塔低着头,被疼痛和高烧折磨的她现在连施法都做不到,更别提探寻原理了。
不过......既然你不简单,那试试就试试!
“你想让我做什么?事先声明,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
“是‘无法施法’,还是‘施法受限’?说清楚!”
没等玛格丽塔说完,蓝恩便发出一声低吼。
他用手腕上的甲胄挡开了一支箭,又用手上的剑在半空砍断一支。
一系列动作引起了敌人的惊呼,然后让他们对“猎熊”更有兴趣了。
蓝恩不相信世界上最顶尖的女术士,会被直接限制到完全失去施法能力。
即使这个营地里真有世界顶尖的强大法师,顶尖与顶尖的差距也不该大到这个程度才对!
玛格丽塔很惊讶对方的敏锐思维。
一个对法师甚至没有常识的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觉这两种状态的不同?
“我现在只能放一些戏法!戏法你懂吗?就像你的法印一样孱弱,而且甚至坚持不了二十秒!”
就是因为这种情况,玛格丽塔才会被困在这里。
二十秒,她能带走几个人的命。但这只是能让她最后死的更惨一点。
但是,背靠笼子的蓝恩却如释重负的咧嘴一笑。
“二十秒......就算十秒也够了。”
“你说什么?”
玛格丽塔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秒?十秒能干什么?
蓝恩没有回应她的疑惑。
“来吧法师,套个盾。”
‘套个盾’?意思是要魔力防护?
玛格丽塔觉得这种说法有点意思,通俗易懂的同时又显得很轻松。
但现在......真的是轻松的时候吗?
不论如何,女术士紧皱眉头,竭尽全力的屏蔽肉体的痛苦,将意识短暂集中起来,调动了无序的混沌魔力。
一层宛如空气扭曲的球形护盾,覆盖在了蓝恩跟木笼的身周。
一根弩箭正好在这时打在上面,弩箭的木杆发出了清脆的折断声。
蓝恩则缓缓跪坐在地。
这是狩魔猎人冥想休息的姿态,但同时......也是他们最容易吸收药力的姿态。
“如果这次救你出去,艾瑞图萨会给我报酬吗?”
蓝恩从炼金皮袋里掏出两个小瓶,回头笑着问女术士。
玛格丽塔此时为了维持护盾已经面容扭曲。
还剩十秒钟的护盾,护盾之外的敌人们仍在笑着射出弩箭,或拿着长剑战锤奔跑过来。
但是猎魔人现在甚至没有拿正眼看他们一下。
玛格丽塔抿了抿嘴唇,纵使有魔法面霜遮掩魅力,但旁人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那嘴唇的丰润。
她自诩已然见过了这片大陆绝大多数堪称高贵的人们。
南方的帝国贵族,北方的王国贵族,她都见过。
但是为了他人而将自己陷入危险,在这个过程之中却并不义正严词,并不引之为高尚的荣耀。
反而轻松自在,全不在意的......她没见过这种人。
这是他家乡的“骑士精神”?还是猎魔人的“骑士精神”?玛格丽塔搞不懂。
但她明白一件事——
你并不是为了那显赫于世的荣誉而做这些事的,对吧,猎魔人。
你只是在做你想做的事。
“你会成为艾瑞图萨的朋友。”
女术士认真地看着那双猫眼。
“以玛格丽塔·劳克斯·安地列的名义!”
年轻的猎魔人大笑起来,举了举拿着瓶子的手,像是在举着酒杯。
“哈哈哈,真是荣幸。那就同样以您的名义,干杯!女士!”
如同祝酒词,说完之后,两个瓶子已经空空荡荡。
漆黑如墨的毒素顺着血管爬上脸颊。
睁开眼睛,那眼球之上已经没有了琥珀竖瞳......而是一片深沉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