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筝唇角噙霜,一步一步走来,脚步声如同敲击在桓明川的心尖上,令他方寸大乱。
“今天已经是是第三天了,钱呢?”
“什么钱?”
直到此时,李雪秀方才反应过来,老太婆微胖的身体“呼”地站起,挡在儿子身前:“你个小孽障两天不着家,一回来就要钱?谁给你的教养?是你那死鬼妈还是死鬼爸?先去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然后自己去你爸灵堂跪着!不跪足一天不许起来!”
一旁的郑桐大急,生怕几人一言不合吵起来。她红着眼,慌乱地伸手去拽桓筝,另一只手更是从身上穿的围裙里摸出一条毛巾来使劲往她手里塞:“阿筝别犟了,小心挨饿,走,婶娘帮你!”
桓筝回头,平静地看着旁边这个年纪跟桓明川一般大,但却老态毕现的婶娘,轻轻挣开她的手。
郑桐生性懦弱,一辈子都被桓家人拿捏得死死的。上辈子也正是有她这个“榜样”在先,才会让她一次又一次被桓家人洗脑,落得最后那般悲惨的下场。
虽说郑桐未曾主动加害于她,但她的恶,不比桓家人少。
桓筝眼神一顿,倏地回头,翻手扔出一只印有照片还有名字的文件袋砸在桓明川面前:“两个小时,备齐所有钱款,否则这里面的东西便会出现在警局的前台。”
看到这,桓明川整个人当场就愣住了,脸色“唰”地一片煞白!
怎么会?!
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桓明川就跟所有东窗事发的人一样,脑袋瞬间空白一片,不过他心理素质过关,很快就回过神来,恶狠狠看着桓筝:“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些东西?”
桓筝哼笑一声,旋身找了一处离桓家人稍远的地方舒服坐下,反手再次摸出一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袋子,只是上面的人名照片略有些不同。
她把袋子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
桓明川的脸色难看,手背上青筋毕露,恶狠狠盯着桓筝,仿佛此刻她手里抛的不是文件袋,而是他的心脏一样。
李雪秀有些懵,扭头一看儿子难看的脸色,顿时心头火起,张嘴就要开骂:“你个死……”
“闭嘴!”
然而她才刚一开口,就被陡然暴怒的桓明川一声爆喝打断了话音。
老太婆顿时不可置信瞪向自己的宝贝儿子:“明……明川?”
然而平常总是体贴孝顺的儿子此刻却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一般一把挥开她,然后死死盯着桓筝握着手机的手,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阿,阿筝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桓筝大马金刀端坐在那里,脸上笑着,眼底却是布满寒冰:“打钱,否则,马上报警。”
李雪秀:“你还要报警?!”
“你一回来就砸了家里的大门,你还敢报警?!郑桐!去,马上打电话给警局……”
“闭嘴!”
然而她的话再次被桓明川恶狠狠打断,不仅如此,后者竟还直接上前,一把夺了她跟郑桐的手机砸在地上,瞬间粉碎。
李雪秀&郑桐:“?!”
再次懵逼。
李雪秀气得脸色涨红,不知道儿子跟桓筝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接连被吼,她顿时把桓筝给恨上了——都怪这个小怪物!要不是她莫名其妙闹腾,她那向来孝顺体贴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雪秀双目跟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桓筝,她见不得她这一副大大咧咧浑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她那样子就跟她那个死鬼娘一模一样,简直令人作呕!
于是她一拍桌子,抓起上面的果盘就朝桓筝的脑袋砸去!
“你个小孽障!当初就该送你跟你爸一起去见阎王!”
老太婆这一下暴起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果盘连同上面插着的明晃晃的刀叉带着破风之声,直直冲向桓筝面门。
果盘很重,再加上上面那明锐尖利的刀叉,这一下若是砸实,桓筝势必重伤。
桓明川眼神一闪,作势欲挡实际却是顺手推了老娘一把让她的去势更猛。
郑桐已然吓呆了,捂着嘴尖叫不已。
桓筝的瞳孔一缩,下一刻,手上已经多了一块厚重的砧板“唰”地一下挡在自己的身前。
众人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李雪秀连人带果盘重重撞在那块厚实的砧板上,锋利的水果刀将砧板扎了个对穿!
桓筝的眼神陡然寒了下来——
这家人果然一直想要她的命!
李雪秀脑袋上迅速肿起一个大包,也被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眼,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再次破口大骂:“妈的你个小孽障,突然拿个菜板子是想砸死长辈吗?!”
“啪!”
桓筝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李雪秀的脸上制止她的叫骂,后者的脸上迅速红肿发亮,腮边鼓起,仿佛一只赖□□。
李雪秀:“!”
脑子当场就懵了。
然而桓筝已经不想跟这家人再虚与委蛇了,直接翻出手机拨通警局电话。
桓明川脸皮重重一跳,猛地冲过来一把按住她的手:“阿筝!阿筝有话好好说!你以前给的那些东西都有好好的保存着,走,叔叔带你去取!现在取!还有钱,郑桐,你打电话给银行,叫他们马上准备!”
“阿筝,你也是的。缺钱了跟家里说就是,怎么要听那些外人挑拨离间?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那些东西也是之前叔叔怕你人小被骗,所以才叫你拿来帮你收着……”
眼瞅着都这时候了,桓明川还在那里假惺惺的试图用这些话来骗她。
桓筝眼神一寒,翻手掀了手边的厨柜,冷声道:“闭嘴,还钱!”
桓明川:“……”
身后李雪秀终于从自己被桓筝打了这件事当中回过神来,张开嘴就开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苍天啊!反了天了啊!这个孽障竟然敢跟长辈动手!老天啊,你怎么不睁开眼瞧瞧,一个雷劈死她啊!”
“早知道这样,当年就该直接一把掐死她啊!”
桓筝听得心头火起。
不过她也不跟对方吵,直接李雪秀骂一句,她就掀一只柜子,还专挑那些贵的下手,屋子里顿时狼藉一片。
待掀到第三只,李雪秀才终于反应过来今天的桓筝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懦弱胆小的桓筝了。
她捂着胸口怔愣着坐倒在地,心头涌上一丝寒意。
郑桐胆战心惊,扶着婆母半跪在地上,却被李雪秀重重一口唾在脸上:“呸!不中用的东西!”
桓筝则是掏出编织袋,遇到是自己的东西就收,不是就砸。
家里菲佣听到动静过来,桓明川眼神一寒,伸手就想跟对方前后夹击制住桓筝。
然而他手刚伸出去,就被早有预备的桓筝一个飞踹踢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个旋身侧踢夹带空间转移将菲佣踹飞,重重砸在墙上又滑下来,当场昏迷过去。
这菲佣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前私底下没少折磨她,因此她这一下动手毫不留情,顿时把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尤其桓明川。
他按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当场就想起前天下午那张粉身碎骨的桌子:是真的!桓筝这妖孽现在真的跟她妈一样,突然长了一身怪力!
李雪秀更是被吓得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待老太婆好不容易回神,桓筝已经一路搜刮到二楼起居室,正好搜至桓玉瑶的房间。
桓玉瑶自桓筝来了便一直缩在屋里当缩头乌龟,但是此刻也没法缩了。
桓筝一把攥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拽就把人从屋里拖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滚!”
桓玉瑶千娇百宠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就要爆炸,摸到手机尖叫着:“桓筝你疯了!我要报警!报警!”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突然疾冲过来的桓明川一巴掌抽在脸上把手机夺了过去:“报什么警?!去转钱!”
害怕事情败露的桓明川此刻彻底暴露了阴狠变态的本性,重重一脚踹在已然呆滞的桓玉瑶腰上:“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还不快滚去给老子转钱!”
是的,眼看着事情已经无法转圜,桓明川又把这一切怪到了桓玉瑶头上。在他看来,如果不是那天桓玉瑶不肯给桓筝手机,也不会惹得向来懦弱胆小的她突然发疯。
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桓筝!然后再徐徐图之!
对!就是这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桓明川再次重重一脚踹在桓玉瑶身上:“抱歉!阿筝,叔父以前也不知道,瑶儿竟会那般对你。这两日我在家中不是没有备钱,而是我在了解情况。前天在律师所我才知道,瑶儿她平日里竟一直欺负你!你看我帮你出气!”
桓明川为了拿回自己的罪证,也为了保住到手的钱财,下手可是一点也没留情,不过两脚,就已经踹得桓玉瑶惨叫连连,险些晕了过去。
但这些跟桓筝上辈子受的折磨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因此她连眼风都欠奉,径直上前对着金律师发给自己的清单,一样一样收着东西——
什么她以前脑残给出去的珠宝、字画、古玩……统统回收!
桓明川看得心头滴血,却又不敢阻拦。毕竟他可是实实在在见识过桓筝的怪力,生怕一个不好她就把自己踹出去了。
桓筝才不管他心头的纠结与难堪,一顿猛收把自己以前送出去的珠宝玉器统统收了回来,直气得李雪秀胸膛起伏,再次大喊大叫着要报警。
顿时吓得桓明川一个箭步又蹿下楼去制止老娘,险些没有当场累死。
桓家人鸡飞狗跳。
桓筝稳扎稳打,一路照着清单猛收,拖了整整两大编织袋。最后还在老两口的房间里找到一只硕大的保险箱,里面放着桓筝妈妈死前留给她的作为嫁妆的金饰。
桓筝自是不会放过,一手一个,径直把保险箱拖到一楼,然后抡起异能,用力一捶!
“砰!”
众人只听一声巨响,两只保险箱齐齐从中裂开,露出里面金光灿灿的首饰来。
李雪秀:“嗷!”
一声尖叫,眼睛一翻再也忍受不了晕了过去。
桓筝面无表情,当着桓明川一样一样收着东西,“钱准备好没?我马上要走了。”
直到此时,桓明川才彻底相信桓筝现在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决裂了。
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阴狠的光,然而桓筝头也没抬,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杀了我就可以掩盖你的罪恶,那些东西我不仅备了份,还各个省份都放的有,只要我失联超过一小时,对方就会直接把东西发给当地的警局。”
桓明川:“!”
脸皮重重一抽,最后终于是颓然坐下,自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桓筝一边整理着收回来的东西,一边在清单上勾画对比,最后发现有一部分珠宝不知是已经被送出去还是转卖了,反正是没找到实物。
她也不纠结,直接把这部分东西折成现金:“把这些少的全都折成现金给我,我妈留下的公司我就不要了,你一并折成现金,就按市值来。”
这话一出,桓明川的脸皮再次重重一抽,险些破口大骂,然而把柄在人手里,他终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只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怨毒至极地死死盯着她。
桓筝丝毫不怕,把金额一统计,就那么大喇喇地靠坐在那里:“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出来的时候可没跟那些人联系,现在已经快超过一小时了。”
桓明川:“!”
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好险喷出来!
桓筝这一招是彻底绝了他徐徐图之的幻想。
当然,他也可以赌。但是看着自家那摇摇欲坠的大门以及宛如狂风过境的家里,他就不敢赌。
他无比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桓筝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懦弱胆小的桓筝了。她连自己苦心孤诣藏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都能轻松找到,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桓明川半点也不敢赌,最后只得狠狠打落牙齿和血吞,灰溜溜地滚去筹钱去了。
很快。
桓明川就筹好这十三年来的分红总计一亿三千万,以及少掉的珠宝玉器的赔偿总计一千五百万,哦,还有桓妈妈留下的智能穿戴科技公司市值两亿——共计三亿四千五百万。
桓筝翘着二郎腿,坐在遍地狼藉的桓家大宅,听到入账提示的短信音,终于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等着,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她知道自己高调了。
不过高调又如何?
她已经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上辈子连死都不怕,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怕的?
若让她还是唯唯喏喏重蹈上辈子的覆辙,那才叫真的可怕。
桓明川气得心头吐血,却又不得不憋着,他寒着眼,眼见桓筝收了钱又迅速把钱从账户上转走杜绝他事后反悔的可能,终于踹着粗气从牙缝憋出一句:“钱给你了,东西呢?”
他本以为自己把钱财还给桓筝,她就会把那些罪证销毁或者还给自己。
哪曾想桓筝却是嗤笑一声,突地闪电般出手,一下卸了他的大腿关节!
“嗷!”
桓明川惨叫一声重重倒地,痛得险些昏迷过去。他瞪大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面前满面含霜的桓筝,心头突然生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
桓筝轻笑一声,吹吹自己刚刚碰过桓明川的手指:“当然是——要绝后患啊。”
话音一落。
“呜——哇!”
门外陡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笛声,桓明川顿时目眦欲裂,怒吼出声:“他妈的桓筝你耍我!!!”
然后他就看到桓筝一把把自己的衣服扯烂,然后朝着荷枪实弹冲进来的警察们扑去:“警察叔叔救命!我叔叔他疯了,他杀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