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高志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他认识的陈山吗？
他这种人也会宽恕？
他也会可怜别人？
不，他肯定是还有别的预谋，谁不知道陈山有多心狠手辣，对待敌人从来都是雷霆手段？他会好心到唯独对他这么宽容？
但是，陈山如果真的还有别的预谋，他还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吗？
直接带着人冲进来，谁也拦不住他。
“坐下吧，如果我是你，那就珍惜这次机会。”
陈山缓缓地说道，目光却打量起了这个破败的小黑屋，这里到处都是灰尘，估计以高老蔫的身体情况，他也没精力细心打理，但是床头上的相框却擦得很干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不用问，那应该就是小时候的高志。
“好，你想跟我聊什么？”
高志扔掉了菜刀，但是脸上的戒备之色却并没有消失。
“你爸病重，你没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看？”
陈山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并没有在望江楼包厢之中那种锐利气息。
“我从小就跟我妈走了，对这个亲生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再说我整天像只老鼠一样躲避你的追杀，我怎么可能有空带他去医院？我听说，他是肺癌晚期，治不好了……”
高志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明显变得暗淡了不少。
“哦？你的意思，还怪上我了？你不对我下手，我犯得着追杀你吗？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
陈山淡淡地问道。
“给我一次机会？”
高志万分错愕的盯着陈山，原地愣了好几秒：“没想过，应该不会再跟你作对了，因为我不是你的对手，估计也不会回到杨家，因为我把事情给办砸了，回去之后也没什么好下场，估计是去南方吧，找大学同学，跟他们一起做点生意，或许还能够活的滋润一点。”
高志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也是他现在的处境，确实挺纠结的，两边的路都行不通了。
“行，我知道了。”
陈山站了起来，然后就去了外面，帮助高老蔫收拾起了那只瘦骨嶙峋的鸡。
高志都看傻了，他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陈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带着那么多人过来兴师问罪，最后非但没有动手，还好像是要给他一次机会？
与自己聊了两句，不痛不痒，完全抓不到什么头绪，转而就去收拾鸡了。
这到底都是哪跟哪啊？
陈山这个人，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十分钟之后，贾雪强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走了回来，每个人都拎着一大堆东西，其中有一个人更狠，直接扛了半扇猪！
高老蔫更是不知所措，刚才不是说只是弄几个硬菜吗？而现在都快赶上办年货了。
又过了十分钟，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许大力生火，贾雪强切墩，陈山把剩余的肉给熏上了。
“小伙子，你们这是干啥啊，不过是过来串个门，咋能让你们这么破费？”
高老蔫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为什么会这么热情，社区的领导给孤寡老人送温暖都没有他们力度这么大。
“没啥，大爷，你该吃吃，该喝喝，我们跟你儿子都是朋友，先在这里备上点东西，以后少不了过来吃饭。”
陈山微笑着说道，实际上就是想让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能够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活的好一点。
“那也不用准备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高老蔫很局促地说道，他都一把年纪了，这点事，他还是能够看得明白。
泪水瞬间就充满了眼眶，脸上的皱纹看起来也更深了一些。
“不多，没事，你进屋歇一会吧，我们要做菜了。”
陈山让许大力把高老蔫给扶进了屋，然后就开始掌勺了。
日落之前，一桌菜就做好了，陈山亲自掌厨，自然极其丰盛，色香味俱全。
一桌人围在了一起，高老蔫坐在了首位。
所有人都非常默契，谁也不谈生意上的事，只是跟高老蔫有说有笑的聊着生活上的点点滴滴。
高老蔫说他以前上过战场，打过抗美援朝，不过没有机会开枪，只在后勤部队里服役。
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能上战场，否则混一个军功章，也可以把这份荣耀传给儿子……
而听到了这里，陈山也动容了，鼻子一酸，但是却忍住了。
高志这顿饭吃的也特别别扭，心里总是在没完没了地猜测，总是觉得这是他的断头饭，或许吃饭之后，陈山他们就要把自己给带走了。
就算陈山有着顶级厨师的水平，高志都是如同嚼蜡，如坐针毡。
“小伙子，你既然跟我家高志是朋友，那么你们以后一定要互相扶持，我这个当父亲的没让他借什么光，只能在死后保佑你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高老蔫突然泪眼婆娑地说道。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高老蔫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如果高志不跑过来避难，恐怕他会在这个小黑屋里安详的死去，但是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儿子，他心中却也有了牵挂。
可是他要是知道了陈山等人的真实目的，那恐怕对他来说将是人生中最大的噩耗了吧。
陈山没忍心说，所以他也并没有要带走高志的意思。
“放心吧，大爷，高志跟我们都是哥们，我向你保证，没有人会欺负他，他会安稳的生活下去的。”
陈山微笑着说道，同时也让高志倍感震惊。
他认为，这句话根本就不应该从陈山这个大流氓的嘴里说出来，陈山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温度。
而实际上，他对八十年代的地痞流氓的印象还是太刻板了。
他们崇尚武力，脾气火爆，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仁义道德，并不代表所有地痞流氓都没有人性。
相反，这个年代的流氓，大多数更像是武侠小说之中的人物，热血燃烧，急人所难，侠骨柔肠，至少这个年代，这片土地上了流氓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