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虽是一个行事放荡不羁之人,但一开口就想把皇帝给拉下马,这未免有些太出乎人意料,她也还真不是一般女中豪杰。
也怪不得大长公主在寺庙这么多年,且还不在京中,京中却依然留有她的传说。
她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看来此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皇帝不发挥帝王本分,谁都想让他下位。”南蕴看着北凉寒的神色,轻嗤笑了笑,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嘲讽。
“长公主肯定明白陛下昏庸之事,也知道他护不住家国,这才会这般说。况且,狗皇帝他每天不是待在后宫贪图酒色,就是怀疑这怀疑那的,他根本当不上帝王。”
“长公主是个明白人,自然看不惯他这种行径。”若是以往,南蕴可能还要为皇帝遮掩一二,但如今她的麟儿都被要挟了,她越发觉得皇帝确实是上不得台面。
本来为了大义,她不想引起皇权争端,但此事已经波及到麟儿,就不容她不深思。
南蕴深深地看着北凉寒,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显得十分认真,让北凉寒的注意力也跟着她走。
“阿寒,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明。”
“如果皇帝再这么下去,我恐怕……真的会让麟儿当皇帝。”
说出这句话时,她坦坦荡荡,眼里没有一丝心虚和后怕。
哪怕他们现在聊起的是夺权篡位的事,在她口中,好像也只不过是一件家常小事一样。
南蕴的眼里写满狂傲和不羁,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居乐业的人,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必灭他满门。
自从为人母以来,她周身的戾气和清冷似乎削减不少,而她本质的性子并没有改变。
只要不动她在乎的东西,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皇帝这么没眼力劲,动了麟儿,为了麟儿的生命安危,为了他日后的位,就算让她做一个乱臣贼子,她也甘愿。
况且,她这么做也并不算是大逆不道,毕竟他们手里还有一道圣旨,一道名正言顺继位的圣旨。
南蕴提起这事,黑眸幽深些许:“反正当初那道继位圣旨甚至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既然对皇位没兴趣,就让麟儿登上皇位不也是顺理成章吗?”
“你好心把皇位让给人家,人家不领情,那不如收回来,省得皇帝利用自己的皇位搅的我们一家不得安宁。”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掷地有声,藏不住的怨气和不满。
北凉寒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附和她什么,可是在他心里,他却是觉得未尝不可。
虽一开始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确实震惊过,但转念一想,皇帝如此昏庸,眼瞧着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就算想要板正也无法板正过来。
现在皇帝行事还会顾忌自己,可是自从西域皇后嫁进去以后,皇帝皇后二人更是拼命针对他们。
一旦这二人拥有势力,第一个对付的必然就是他与南蕴,如此一来,这样实在太过危险,更会不停地波及到麟儿。
皇帝脾气秉性,怕是改不了了,与其再这样下去,让皇帝一直昏庸,并且一直针对王府,给他们造成各种各样的麻烦,还不如干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他确实对皇位没有兴趣,但不代表这个皇位不能由他儿子来坐,把皇位掌握在自己人当中,也省的那么多烦心事。
北凉寒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觉得未尝不是好事,此刻见南蕴有意,他干脆不避开这个话题,直言道:“若你想,我不是不可助麟儿登上皇位。”
他一直不想当个谋权篡位的人,不想坐实外界对他的议论,可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忌和迫害,已经叫他忍无可忍。
没做过的事情都被如此针对,倒不如坐实了那些传言,继位圣旨在他的手上,他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皇,让出去的皇位人家不珍惜,那就干脆夺回来。
南蕴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从刚才的兴奋气愤过后,她的情绪已经平静许多,黑眸微微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有想到北凉寒会附和自己。
她还以为北凉寒这样的性子,不一定听信自己所言。
不过若真是要把儿子送上皇位,临到头来,她又有一些担心。
皇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当个昏君也就罢了,整日里游手好闲,贪恋美色。
可她的儿子,能够成为一个昏君吗?
不可能!
若是要成为明君,古往今来,身为帝王就没有一个闲散君王,必定要耗尽心神,尽心尽力。
到时还不知道要有多么劳心劳心,她生下儿子,虽希望他未来能有一番大事业,但也不希望是被别人逼着不得已为之。
她更希望他能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没什么大理想,没什么大愿望,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都可以。BiquPai.
若如今给他套上了帝王之位的圈,那他之后的教育,必定要严苛又繁重,说到底,南蕴终归是有些不忍的。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下了眼眸,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到这时,她反倒犹豫起来。
“怎么了?”
北凉寒见她忽然低下头,一改之前的欣喜,见后不免担心,低声询问:“你可是又想到什么顾忌之事?”
南蕴犹豫地看着他,只感觉自己真是三心二意,不由轻轻叹一口气,实言道:“我只是想到麟儿若真登上帝位,便不免有些担忧,关于麟儿坐上皇位一事,我……又有些后悔。”
她并非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可在自己儿子的事情上,她永远不能保持冷静,永远有太多顾虑和犹豫。
北凉寒握住了她的手,温热从掌心相传,他并未指责她,黑眸闪烁不解:“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南蕴眼神不无复杂地看着他,抿了抿唇,神色略显纠结,半晌后才开口:“凡事都有理由,可凡事的理由太多,而世上事情万千,又哪有那么多理由。”
她苦笑摇了摇头:“此事我后悔,是不想麟儿过分操劳罢了,若是他真成为一个皇帝,便不会再如此简单的生活,来日必定无比辛苦”
“我不想我心爱的儿子未来这么辛苦,将来还要成为众矢之地,又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