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漆黑如墨,月光高照。
南蕴坐在简易书桌前,白皙的手攥着狼毫,神色认真提笔写下书信。
一刻钟后,她吹了吹信纸上的墨,待墨汗后塞入了信封中。
随即,她起身朝着床榻走去,将上面收拾好的小包袱挂在身上。
此番距离她离开吐蕃已有八天,这八天里,她不仅医治了上百位将士,更是同军医们探讨了许多医术方面的事情。
而这些天里,她与北凉寒相聚的日子总是甚少,不是自己去救人了,便是他去战场。
一来二去,她根本无法当着他的面辞别。
再则重要的一点……
南蕴微微抿了抿唇,眸色有些清冷,一想到当日来时,北凉寒对于京城之事沉默的样子,她总觉得心中仿佛堵着一口气一般。
她虽不怪北凉寒不言明一切,只是这种感觉她着实觉得难受的厉害,再加上近日大汗那边被小王子的人攻击,一桩桩的事情发生,她不得不选择先回到吐蕃助阵大汗。
且她与北凉寒分明是夫妻,夫妻又是一体,若是京城中真的有什么异动,他有何不能与她说的。
心想到这,南蕴幽幽叹口气,当即离开了营帐,随后一人独自策马离开。
竖日夜里,北凉寒一身戎装从战场回来。
他掀开营帐,却未曾看到他心心念念之人,当即剑眉皱了起来:“王妃呢?”
“王妃给您留了信,眼下约莫已到吐蕃境内。”
“什么?她昨夜便回吐蕃了?”
北凉寒微吃惊,反应过后却是浓浓的忧心,这里距离吐蕃需要一日一夜,听到将士的话他便猜到南蕴是昨天就离开了。
心想到南蕴的身体,北凉寒面色微沉,更多的情绪满是厚重的无力感。
他并非不愿意南蕴离开,只是南蕴上次突然晕倒这事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将书信打开,北凉寒仔仔细细将信翻来覆去的看,看到最后,他猛然攥紧掌心,眸色黑沉如墨。
南蕴去吐蕃是为了帮助大汗,而帮助大汗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助他尽快拿下小王子,说到底南蕴还是为了他在操劳。
而今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南蕴做,不仅如此,还害得她一直替自己操心。
北凉寒一想到这些,挫败感更浓。
正当此刻,一将士行色匆匆从外跑进来:“不好了王爷!吐蕃边界又杀过来了!”
“杀过来了?”
北凉寒冷笑,用力抓紧手中长枪:“杀过来也好,省的本王还亲自发兵!”
一切都是因为小王子,今时今日所不能尽快抓住他,南蕴便无休息的可能。
思绪到此,北凉寒周身气息猛变,肃冷杀意浓郁至极。
两日后,吐蕃境地大汗营地中,南蕴捧着一碗药朝着大汗所在营帐走去。
“大汗,听闻中原那位战神王爷昨夜被小王子暗算中箭至今不知身死,此事…我们可要告诉南姑娘?”
大汗心腹的声音透过营帐传来,才到门口的南蕴步伐一顿,听到中箭几个字眼,面色瞬间苍白。
北凉寒怎会中箭?
她紧紧咬着下唇,贴近营帐几分,想要听到更真切。
营帐内,大汗靠坐上首,面色有些微妙。
一旁的心腹知道南蕴真实身份,且知道自家大汗对南蕴的情感,再加上南蕴而今在真心实意的帮大汗,一时间心腹起了别的心思。
“依属下的想法,我们还是不要告诉南姑娘那位王爷不知生死此事,若是他死了,正好从今以后,南姑娘可以一心一意留在吐蕃,可以跟随在您的身边。”
“此话不可言!”
大汗冷冷盯着心腹,语气却丝毫不重,心中隐隐有些心动。
心腹跟随大汗多年,又岂会有不懂他的意思。
当即,心腹又说了几句北凉寒早死的话,最后他啧啧啧感慨几声:“属下听闻探子回报,那位王爷中箭后还硬生生杀了几人才从马上坠落,还险些被小王子的人活捉呢,更是听说他落下时,伤口的血流得到处都是,这场面想想便瘆人,只怕他有死无生呐!”
话音落下,陶碗落地声传来,同时是营帐外急切的几声南姑娘。
大汗神色顿时紧张,飞快走到外,一眼看到晕过去的南蕴,他迅速将人抱起,瞪着门口守卫:“南姑娘来了多久?”
“足有小半刻钟。”
一听这话,大汗更是紧张不已,这话直接表明南蕴将他与心腹说的话全部都听在耳中。
眼
“速速传大夫!”大汗抱着南蕴离开。
燥热的午时,南蕴幽幽转醒,一眼对上坐在旁边面露担忧的大汗。
她冷冷盯着他,眼中一抹失望闪过。
“南…南蕴。”
大汗不安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更是心中一紧,他苦笑抿唇:“我并非是有意不告诉你北凉寒中箭之事…”
“并非有意?那你说说,为何不告诉我?”
南蕴撑着身体爬起来,冷眼盯着大汗,一想到上次大汗表明不喜欢自己,她还当真信时,她便觉得自己傻得可怜。
“自上次后,我与北凉寒都在为你攻打小王子,为的就是希望你早死继位,以此达成两国交友目的。”
“我待你,也是如对待朋友一般,你却还对我…”说到这,南蕴气愤咬着唇。
她要做的,是世人知晓的北凉王妃,是人人歌颂的南大夫,并非是那惹的两国位高权重之人对她的欢喜,从而引发红颜祸水一事!
大汗万分愧疚,再三道歉后,表明已助人前去中原。
之后的几日中,若非南蕴身体又有小产迹象,她又怎会一直留在这而不回中原。
十日以后,南蕴才收到元一的书信。
南蕴看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平稳,好在北凉寒平安无事。
旁边的大汗看后,暗中亦是舒了口气,他清楚,若是北凉寒一直有异,南蕴便一日心中对他有膈应。
人一松懈下来,紧绷身躯也缓和不少。
南蕴才准备将信叠起来,便听到大汗猛烈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即便南蕴下定决心要与大汗保持距离,但这几日大汗赎罪似的亲自照顾她,她也并非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你有哪儿不舒服”南蕴皱着眉询问,语气冷然。
大汗咳的面色发红,看着南蕴却是笑了,声音微弱:“你总算愿意与我说话了…”
话音一毕,人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