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小心翼翼的来到洗手间,脱掉了身上的燕尾服,露出了里面的大裤衩子,再穿上拖鞋,他这才觉得自在了不少。
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穿正装,还是穿着这邋遢的服装更合适。
陈平安对着镜子将头发弄乱,正在洗脸的功夫,忽然听到有人小声的报告。
那声音极轻,微不可闻:“孤狼,毒蛇报告,目标人物尚在房中,没有出现!”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闪身来到卫生间的门口,偷眼观察。
他所住的总统套房走廊里,多出了很多男性保洁,他们耳朵上俱都带着蓝牙耳机,正机警的盯着梁施君的卧房。
陈平安冷冷的发笑,这是王梓恒的人,来监视自己吗?
明天你们就不用监视了。
陈平安双手插在裤兜,也没有打草惊蛇,自顾自的离开了威尼斯。
那些监视他的人根本没有看他,新婚之夜,谁又能想到新郎没有跟新娘在一起?
再说了,新郎衣冠楚楚,眼前这人邋里邋遢,看着都厌烦呢。
陈平安走出威尼斯,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经过个把小时的行驶,来到了郊区一处不显山、不漏水的地方。
门楣上写着四个字:平安药铺。
这里便是陈平安平日里收购药材的地方,虽天色很晚,但平安药铺尚亮着昏黄的灯光,陈平安推门进去。
刺鼻的烟味让陈平安咬牙,里面满屋的烟气,就好像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
烟雾缭绕当中,夹杂着一个人愤怒的声音:“阿弥陀佛,你是傻逼吗?后裔不知道放大?什么?没有大,那你想屁吃!”
陈平安当即摇了摇头,显然是对说话之人无语。
挑开门帘,便看到床上躺着一位披着袈裟,剃光头,头上带着九个戒疤的和尚。
这和尚看起来有些奇怪,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他的胡须、眉毛都是白色,倘若他不说话,外人看起来,必然是得道高僧。
但他一说话,就破坏了旁人对出家人的好感。
和尚手舞足蹈,大声骂道:“阿弥陀你的佛了,猴子会不会玩?看老子在这里打,你他妈跑路了,你算鸟的打野?快,快,回防,回防……妈的!”
听着手机里发出Defeated的声音,和尚愤怒的扔掉了手机!
他嘴里还骂骂咧咧:“这游戏不能玩了,一群坑货,坑货!”
陈平安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摇头说道:“五不戒,这么晚不睡觉,你想早点往生?”
和尚的法号也很有意思,叫做五不戒。
所谓五不戒,即不戒烟、不戒酒、不戒肉、不戒口业、不戒色。
纯粹一个酒肉和尚。
五不戒看着陈平安过来,放下手机,拿起床头的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臭小子,你养了老子四年,老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走走,喝酒,然后去嫖昌……哦,不是,是拯救失足妇女!钱,把你的钱拿出来!”
五不戒着急忙慌的掀开被子,他的裤管空空荡荡,竟没有双腿。
但是,想到要拯救失足妇女,他的眼里就露出了光彩。
妇女们,哥哥来了呀!
陈平安撇了他一眼,咬牙说道:“你整天就想着那事,也不怕染病?”
五不戒奇怪的看着陈平安,皱眉说道:“佛祖都说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失足妇女缺钱,老子是照顾她们生意,这又怎么了?”
陈平安被他的歪理弄得无话可说,坐下道:“要去你自己去,上周刚给你五千块钱,足够你出去打野。”
听到陈平安这么说,五不戒就嘿嘿发笑。
陈平安是给了他五千块,但无奈他是残疾,还有很多变态的要求,失足妇女都不愿意伺候他。
所以,每次五不戒都花大价钱。
还说钱呢,早就被五不戒霍霍没了。
陈平安没有兴趣在这件事上纠结,从口袋里掏出青龙参和青木仙藤,沉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得到了这两味药,你看看?”
陈平安将手里的药材递给五不戒,五不戒却没有伸手去接。
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便无语的说道:“臭小子,你都为我找了四年,不累吗?今年是我的最后一年,不用你费心思了啊!我要死,也只能死在失足妇女的肚皮上,死在别的地方,太亏!”
五不戒拎起旁边的凳子腿,祈求的看着陈平安。
为了不让五不戒出去,陈平安没有给他买电动轮椅,甚至没有给他准备双拐,但五不戒也不在乎。
便是凭着这条凳子腿,就拯救了整条街上的失足妇女。
陈平安气结,郁闷的说道:“你死在什么地方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给你找药也是我的事,你也管不着!我来是告诉你,没钱了。”
五不戒大惊失色,呆呆傻傻:“没钱?臭小子,你有平雅集团,怎么可能没钱?怕是你骗我吧?”
说到平雅集团,陈平安自然的想到了林雅。
想到跟林雅初次遇见的时候,不仅觉得她长得漂亮,而且还很单纯,浑身都充满了干劲,青春洋溢的浑身都向外冒着氧气泡泡。
婚后,林雅像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满脸崇拜的看着他,记录他说的每一句话。
陈平安问过林雅,她告诉陈平安,不忍心看他这么辛苦,她要快点学习,早点长大,这样才能为陈平安分忧。
陈平安心疼的将林雅搂在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五年的时间,不长,可也不短。
将林雅变成了现在这副市侩的模样,为了集团的发展,便可以出卖自己的婚姻,甚至跟柳开阳牵起小手……
陈平安烦躁的抽出五不戒的一支烟,自顾自的抽着。
五不戒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因为陈平安根本不抽烟。
他脸上的猥琐之色尽去,沉声问道:“是不是组织找你了?”
陈平安吐出烟雾,摇头说道:“没有,而是我跟林雅……我跟她已经离婚了。”
五不戒瞬间呆滞,惊呼道:“离、离婚了?”
五不戒心脏狂跳,他的头皮都在发麻。
当初他好不容易才劝说陈平安跟林雅结婚,目的就是用婚姻的枷锁,困住陈平安这条狂龙,让他不要做傻事!
可现如今,枷锁都断了,陈平安又回到了五年以前!
自己的这副残躯,怎样阻止陈平安?
看到五不戒脸色大变,陈平安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给他放在桌上:“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跟林雅离婚了不假,但却跟梁施君结婚了。婚姻枷锁没有断,你也不算是失败。”
五不戒摇头苦笑,无奈的坐下。
陈平安跟林雅是看对眼了,发自内心的结婚,但这么两天,跟梁施君结婚能怎样?
没有爱情的婚姻,不牢靠啊。
陈平安转过身,轻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再回组织,我要查出我妈的下落,重新创办集团,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五不戒根本不相信,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知道,无论如何都劝不服陈平安,只能正色说道:“老子要死了,也拦不住,我想提醒你一句,五年前,你甘愿平庸,五年后,不要回头走老路!”
陈平安放在背后的拳头紧握,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
他甘愿平庸不假,但他失去了自己的婚姻。
如果平庸是一种罪孽,陈平安愿轰轰烈烈的活一场!
看着陈平安离开,五不戒又问:“臭小子,你去哪里?”
陈平安声音漠然:“去东海,灭王家!”
五不戒当即便闭上眼睛,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狂龙出海!
林雅啊,你这个笨女人,你怎么就会和陈平安离婚啊!
你知不知道,他,他……
算了,说了也是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