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珩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没有动。
她不是第一次提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从他身边离开一般。
他平静开口，未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你的理由，南南，你想结束这段关系的理由？是我对不起你了？还是我违反约定了？”
江南无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这段关系里，傅司珩一直在遵守着约定。
所有的条款，他都不曾违背。
每个月的钱按时给付。
他也更加不曾对不起她。
因为他们之间，本来也就是一段没有情爱的关系。
他跟初恋来往亲密能怎样？
他不要她的孩子又如何？
她没有资格责备，更没有立场谴责。
在他眼中。
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一段金主与情人的关系。
那个协议，他不曾违反一丝一毫。
反而是她。
从一开始，就犯了忌讳。
在金钱与肉体的交易中，掺杂进了感情。
痛苦似乎是理所当然。
是她不遵守约定的惩罚。
但，这样的惩罚，到底要来多少才算够？
她坚持不下去了。
“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江南才终于回了一句，“你没有违反约定，也没有对不起我。”
傅司珩温热的唇落在她后颈。
“既然如此，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孩子的事我会处理，那个粉丝的家属我也会让人严惩。”
江南深吸一口气。
“和那个人没有关系。”
傅司珩并不在意。
“江南，我是个生意人，我只看协议，或者，你可以选择明天跟我的律师谈。”
傅司珩说完，把她紧紧抱住。
“睡觉，刚刚流产，身体不想要了吗？”
江南气急败坏，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脸上，竟也因为生气而悄悄染上了几丝红晕。
“傅司珩，你究竟为什么！”
傅司珩沉眸看她，“江南，那份协议签订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一天你会想要离开，但你还是签了，不是吗？既然签了，就别搞得自己好像是被强迫的似的。”
江南自知理亏。
当年签订那份协议的时候，她只想着能跟傅司珩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那时候，她还在幻想着他能爱上她。
所以，即便知道那份协议于她处处不利，她还是签了。
如今，长达五年的协议期，成了她最大的掣肘。
剩下的两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坚持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定着自己的情绪。
“傅司珩，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段关系已经没有再维持下去的必要了。”
傅司珩眸光慢慢暗沉下来。
“怎么就没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了？江经理不缺钱了？还是找好下家了？”
“我缺钱。”江南没有避讳，“我承认，我确实是缺钱，但傅总放心，我没有找什么所谓的下家。”
“那江经理是想怎么？不怕饿死了？”傅司珩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江南苦笑一声，“没有哪个男人能养我一辈子，即便是傅总您也不会，我终究是要靠我自己的，不是吗？”
“而且，您难道不打算跟宋雨薇和好吗？”
“如果您跟宋雨薇和好了，那我就更加没有必要再留在您身边了。”
傅司珩面色清冷，“我没有说过，我暂时没有换女人的打算？”
“暂时，不也是早晚的事吗？”
“合约期内不会，江经理放心。”
江南眉头深皱，“你是因为跟她闹别扭，所以用我来气她吗？其实没有必要，我看她挺在乎您的。”
“江南，我跟雨薇的事，别说别问，我们的事，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目光黑沉。
江南猛地一哽。
傅司珩把她拢进了怀里，“睡，或者我现在给律师打电话，让他过来跟你聊协议。”
江南闭了嘴。
傅司珩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她只是气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反抗。
也纳闷傅司珩这样硬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是图什么。
就只为了跟宋雨薇斗气吗？
“我出院以后想去苏青那里。”片刻后，江南说了一句。
“家里那么大地方不够你住？”傅司珩语气依然算不上好。
“苏青是妇科医生，她照顾我更方便。”
“她还要上班，有时间照顾你？还是说......她为了你，这个工作都可以不做了？”
江南眉头猛地一皱，她自然听出了傅司珩话里的威胁。
她苦笑一声。
“傅总您打算亲自照顾我吗？”
“总之不会让你没人管就是了。”
江南无心再做辩驳，也更加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苏青，“好，我回去。”
“嗯。”傅司珩应了一声。
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是两人却都没有睡意。
江南能听到傅司珩的心跳。
强劲而有力。
在这样的房间里，却显得有些聒噪。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粉丝的家属？”不知过了多久，她问了一句。
“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江经理安心养身体就行。”
江南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做不到原谅，也没办法看着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付出什么不能承担的代价。
所以，就交给傅司珩吧。
江南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傅司珩却怎么都睡不着，只是就这样看着她过分苍白的脸。
目光复杂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闭上了眼。
......
次日一早，苏青过来给江南做了个检查，确定没事了以后，便让她办理出院了。
她看了眼傅司珩，“傅总，您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伺候南南小月子。”
傅司珩浓眸微抬，“这种事，就不劳外人了。”
苏青皱了下眉，“你确定你能照顾好她？”
傅司珩目光落在了苏青的胸牌上。
“苏医生，违规开药，不下医嘱，甚至检查结果都不上系统记录，你觉得你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
苏青脸色猛地一白，“傅司珩你......”
江南赶紧拉住了苏青。
傅司珩向来说到做到。
苏青跟他硬着来只能吃亏。
傅司珩看了眼江南，“先换衣服，我去把手续办了。”
傅司珩离开以后，苏青还气得要命。
“你说你，你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东西！”
江南沉默片刻，“苏青，我跟他之间......只是交易。”
微微顿了一下，她才接着说，“偷偷留下孩子这件事，其实算我违约，孩子，也是我自己没保住，怪不到他。”
“怎么就怪不到他了？他如果弄出孩子来就干脆负起这个责任，你还用偷偷怀孕？也不至于搞得流产了！”
江南心里万分苦涩。
“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一纸契约，说什么负责不负责的。”
“那你就这么认了这一次的事？凭什么爽的都是他，吃苦的都是你？”
江南抬眸，扯出抹笑来。
“他说了，会给我补偿的。”
苏青眉头紧皱。
什么样的补偿，能补得了一个女人失去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的痛？
可她到底不是江南，江南面临的困境她也没办法帮她解，她更说不出让她离开傅司珩的这种话。
最后只能又在心里骂了傅司珩几句。
傅司珩办完手续回来，江南已经收拾好。
她撑着身子下床，刚站起身，腿就猛地一软。
傅司珩一把扶住了她。
“不能走就别逞强。”
他说完，弯腰把她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