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才刚当上厂长，林志勇的心思自然全都在厂子上了。
他是村里的会计，习惯使然，他最先关注的也是蔬果厂的账本。
自周黎安和钱圆离开后，他便一直在细细的看账本。
为了更快的了解厂里的经济情况，林志勇晚饭都没吃几口，便又继续去捧着账本看了。
只不过，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起来。
因为越往后面看，他便越知道，周黎安这两个月来，给这个厂子垫了多少钱。
发出去的工资、修房子买家具的钱、买农具的钱、买竹框的钱、再加上周黎安拿出来用来买树的钱有个三百五十块，这加起来就有九百零六了。
他们家可没有这么多钱啊。
厂里除了欠周黎安的钱，还欠果林那边一千二百块呢，除此之外还有欠厂里员工的三百六十块。
这一下子加起来，整个厂对外的债务就有两千四百六十六块了。
这个数字，是林会计之前想都没想过的。
不仅如此，过不了几天就要发厂里工人这个月的工资了。
林志勇算了一下，加上给助理的五块钱，这一次要发的工资至少要两百七十一块。
可现在厂里的账本上就只有三百三十五块钱，其中的一百一还是今天公社给的。
公社领导那边说，要优先还周黎安给厂子垫付的钱。
不算买果树的钱，也有五百五十六块。
账本上的钱，根本不够还。
可领导那意思，分明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还周黎安的钱。
·
林会计之前也是想着早点还周黎安钱的。
毕竟，现在他是厂长了。
他不想因为周黎安之前当过厂长，给厂子里出过钱，就让其他人继续觉得厂子和周黎安有关。
可算了一笔账之后，林会计又有些退缩了。
要是一下子还上周黎安的钱，厂里账上的三百三十五块钱，他要全部给出去不说，还要垫付二百二十一，才够还周黎安的钱。
但还钱后，马上就是发工资的时候了。
这又是要两百七十一块。
这他刚当上厂长呢，就垫付出去七百九十二块钱了，他们家存款就只有六百多块啊。
这一下子全垫进去后，以厂子现在的收益，对外还是欠两千四百多块钱，也要七八个月才能还完。
这厂长他是当上了，但七八个月过去这么久了，不能给村里提供收益，其他人怕是要觉得他无能了。
尤其是和周黎安比起来。
这人可是让厂子才开半个月，就开始盈利的人。
林志勇自然是不想输给周黎安这个小姑娘的，要是真输了，他还怎么在村子里抬起头啊。
“唉。”
林志勇的媳妇儿何翠兰刚收拾好碗筷回来，就听见自家男人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何翠兰靠近问，“这都如愿当上厂长了，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我现在才知道，这厂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怎么说？”
何翠兰好奇问。
林志勇指了指他手边的账本，“你知道周家那闺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让这家厂子欠了多少钱吗？”
“多少，六百？”
何翠兰眨眼问道。
“两千四百多块。”
“我的天！”
何翠兰因为惊讶，眼睛瞪得不能更大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她语气幽幽的感叹道。
“我不是也没见过吗！”
林会计刚才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好吗。
“明天你给我拿两百二十一块钱。”
合上账本，林志勇对他媳妇儿说道。
“拿这么多钱做什么？”
何翠花不解。
“我不是当上厂长了吗，领导那边就让我尽快将周家闺女垫给厂里的钱还了。”
何翠兰皱眉不满道：“那我们自己的钱还啊！凭什么！”
“谁让我当了这个厂长呢。”
林志勇安抚道：“你别生气，其实把钱还回去了，还是一件好事儿，谁出的钱，在外人看来，厂子都是谁的。”
“我们早点把钱还了，厂子就跟着我们姓林了。”
“好吧。”
何翠兰在林志勇的安抚下，虽还是有些不情愿拿钱出来，但她还是答应了。
只是嘴上抱怨道：“这刚当上厂子，就拿出去这么多钱，我有点儿心慌。”
林志勇听完自家媳妇儿这话，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还是还周黎安的，之后没过多久，厂里面还要发工资呢，也还是我们先垫上，要两百七十一。”
何翠兰：“……”
听完，她忽然有一种，这厂长不当也罢的感觉。
“是不是把工资垫了，之后就不用拿家里的钱出去了？”她问道。
何翠兰想到，他们家里一共就六百多的存款，这一下子拿出去了近五百，按照厂子这个花法，剩下的钱也干不了什么了。
林志勇：“……”
见他不说话，何翠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还要垫啊，除了刚刚你说的这五百，家里可就只剩下一百多了，不能全拿到厂子里吧，不得留着给家里应急用啊？！”
“唉。”
林志勇叹气，“家里的钱，肯定是都要拿出来的，甚至我们可能还要找你婆家借钱。”
何翠兰震惊了。
这十分钟都不到的交流时间，就让她从一个原本有存款的村里富裕家庭，一下子变成了即将负债的家庭。
这钱……花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为什么啊？”
何翠兰皱眉盯着林志勇，疑惑和不解极了。
“为什么啊！”
她再次问道。
显然是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听没听说过，蔬果厂要搞塑料大棚？”林志勇不答反问。
“就是他们在传，冬天里面也能种出番茄的东西？”
林志勇点头，“塑料大棚的资料，周黎安今天已经给我了，我还没来得及看，但弄这玩意儿想也知道，肯定是要钱的啊。”
何翠兰舍不得家里最后的一点钱，也不愿意去借钱，因此皱眉看着林志勇问道：“一定要弄这个什么塑料大棚吗？”
“唉。”
林志勇觉得今晚自己叹气的次数都多了很多。
“这塑料大棚，村里早就知道周黎安要弄了吧？”
林志勇说完，见何翠兰看着他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这要是周黎安还在蔬果厂的时候，这新鲜玩意儿，她就一直想弄，结果我一上来了，这玩意儿就没了，别人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说我呢，毕竟现在我们其实都知道，这塑料大棚是个好东西。”
听林志勇这番话，何翠兰知道，林志勇是不想被周黎安给比下去，这事关面子问题。
可到处去借钱，也很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