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
还是先帝所在的万安七年,京中有一热闹事,先帝独女元昌嫡长公主下降给长信侯府世子。京中为此热闹了大半月才熄下热度。在这种热闹情况下,忠勤伯爵府长子别惊鹤却悄悄留了书信说是让弟弟袭爵自己要出去游历天下了。其实就是爱人成亲了新婿不是我,受了情伤无法面对选择了落荒而逃。
一路南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江南水乡,此处风景宜人,想着这里距离京中也够远了,别惊鹤就选择了此处短暂安定下来。他向来性情不羁,觉得赁屋子太麻烦,就选择城中最大最漂亮的青楼——回春坊,高价包了他们风景最好的屋子半年。在此住下后每日要不美酒伴梦乡睡他个昏天黑地,要不就是装了画笔纸墨满城转悠画这江南美景。楼中姑娘知道有这么个相貌清隽的贵公子,也有试图攀附他的,可是他都是彬彬有礼地拒绝还能让姑娘心里不起芥蒂。时间久了,楼里的姑娘都说他是怪人,不住客栈住青楼,住青楼又不近女色,要不醉得人事不省,要不画画画得废寝忘食。
要不说这回春楼是城中最大呢,它是由三座院子拼凑而成,除了临街的院子在对外接客引来送往的,其他几个院子在后方隔了几个园子,都有三层小楼,为的就是有些达官贵人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来此风月场所为了私密所设,所以惊鹤挑了其中比较清净的一个院子里的居住。
这回春坊内风景极好,亭台楼阁满是江南特色,所以惊鹤若是白日不想出去时就在这园中寻景画画,倒也自在。
有一日,他在院子里闲逛,因回春坊白日里除了几个做杂活的,整个院内都有着不同于夜间歌舞升平的安静。无意间闯进一大丛竹林,穿过竹林就见到一处种满了花卉的小院。此时时节正好,花卉竞相盛开,看得出来,这些园中的花草是被人精心服侍的,不然长不得这么好。
院内没看到人,惊鹤推了用竹子扎成的栅门进去细细观赏。这些花中以各种兰花居多,有些品种他在京中都不曾见过,心中很是惊奇,院中放置了几个长长的多宝格,架子上放着用花盆栽种的花草。
他正盯着一盘矮子松看,心里想着画画如何构图时,就听到一明媚娇俏的声音:“你是何人?”
原来是左手里拿了花锄,右手提了竹篮里面装了枯黄叶子和杂草的女郎在他前方问他,惊鹤抬头看她,只见眼前的女郎晶莹剔透的肌肤上闪烁上好白瓷般的光泽,身量线条柔美得婉如一朵出水芙蓉,绝色娇美的芳靥许是因为劳作了晕红如火,黑长的睫毛伴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白皙挺直玉颈下一双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身上隐隐泛着一股药香。一身素白衣裙,只在裙摆上绣了几缕水波,小小地脸上满是惊讶得看着他。女郎松松挽了发髻,面上不施粉黛,但是此等颜色的女郎莫说京中不曾见过,就是在这美女如云的江南地区也是少见。
见到如此绝色,惊鹤不免也看呆了,直到女郎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你呢,你是何人?”
惊鹤反问她道:“既在这园中,女郎说我是何人?”“你是坊中的花客?我未曾见过有你这般俊俏的花客。”女郎说着花客两字也毫不扭捏,想来是见惯了的。
惊鹤想着她也许是这坊间的姑娘,如此姿色在此单独居住,想必也是这里的头牌一类吧。
他摇头,“我只是暂时在此小住,今日无意间转进这里看到这园中花草长得如此之好,所以才冒昧进来。好多花我以前都不曾见过,不知女郎是否允我在此作画。”
女郎停了他的话,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就是姐姐们说的那个奇怪的只知道喝酒与画画的惊鹤公子。”停了她的描述,他被逗笑了:“没想到我在此间竟是如此评价。”
“你也喜欢这些花吗?你画吧,没事,我身体不好,就是今日趁着雨过了才出来看看这些花。你若喜欢,日日来此画都没关系。”说完她就提着东西回了院子里面。
惊鹤想,难怪她身上有着好闻的药香,原是身体不好。
确实是那些花草甚美,又怕花期短暂,惊鹤此后半个月日日都去那院中。只是那院中好似除了来送药和吃喝的,也就只有那女郎一人居住。
时间长了,那女郎在他画画时偶尔也出来看看,她性子开朗,没几天与惊鹤就熟悉了。惊鹤知道了她并非这回春坊的花魁头牌,而是回春坊老板晚娘的女儿。她说她没有姓,名为青蔓,但母亲和坊间的姐姐们都唤她娇娇。
青蔓极为善解人意,与她说话惊鹤感觉很是舒服。所以没多久青蔓也知道了他是因为心爱的女郎嫁与他人后才来此治疗情伤的,她感到很不可思议:“你们京中的女郎眼界如此之高吗?公子你如此出色也会求而不得?”惊鹤没说多的,只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怕错过一天一个时辰一转瞬。
后来,那个女郎告诉他她心悦于他,他想着她是个好女郎,不想伤害她,就告诉她自己心里还爱着那个已经嫁了人的女郎,让青蔓不必将情意放在自己身上。可青蔓也是极为不同:“我心悦你是我的事啊,我只是想告诉你知道。至于你是否也能喜欢我,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觉只是得喜欢你这件事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别的我都不必在乎。”这个想法让惊鹤都不得不佩服她的豁达,所以后面与她相处中也未见因为此事尴尬。
某一日,两人正一起搬弄那些花草时,青蔓倒在了他的面前。这时他才知道她并不是他以为的就是单纯体弱而已,晚娘告诉他青蔓就是从胎里带来的心疾,大夫曾说她活不过双十,如今她十七了,所以晚娘才特意辟了这处院子,就想她能如普通女郎一般开心过完这短暂一生就好。
那日,惊鹤看着拔步床上躺着的娇小人人想了许久。
青蔓醒来后就看到在床前的惊鹤,他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为妻。她不解:“你不是说你有心爱的女郎吗?”惊鹤告诉她,他与他的女郎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但是如今他想成亲了,觉得她还不错,就想问问她,毕竟她曾说喜欢他就很开心了,他想让她更开心一点。还假意说如果她不愿意他就再去问问别的女郎。青蔓自是愿意的,她说开心一日就赚得一日,心悦的郎君能娶自己,谁不愿意谁是傻子,再说以后陪着他的是她,她终有一日能取代他心中的那个女郎。
没几日,在晚娘的帮助下,惊鹤就在回春坊内娶了青蔓。那日,青蔓与坊内其他的姑娘十分开心,惊鹤看着满脸笑意的青蔓问她:“你开心吗?”女郎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伸手紧紧抱住他做了回答,那是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日,有亲人有爱人。只是惊鹤的籍帐在上京,两人婚书就不能在青蔓这边过官府入籍,青蔓表示不必在意,她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入不了京中别府的籍的,只说以后去了京中再入也好。
成亲后,青蔓也渐渐知道了惊鹤的来历,想不到他竟是伯爵府中的长子,她也没怕,她给惊鹤说:“从最开始青蔓喜欢的就是惊鹤你这个人,与你是不是伯爵府的公子没有任何关系,我青蔓是配得上别惊鹤的。”惊鹤抱着她,亲亲她,很是欣慰,心念这自己的夫人果真如此不同。
也就是这年冬季,惊鹤收到家里传的信,说是弟弟就要成亲了,女方也是名门贵女。既如此,本不想短时间内再回京的,但是弟弟成亲还是要回去一趟的,加上又是年关,出来这么久回去看看双亲也是应该的。只是心里犯了难,他是不介意带她回去的,只是以她的身份,怕新婚的弟媳会有意见,双亲若是反对只怕会伤了她的心,刺激她病情更严重,还不如今年回去做做家里人的准备,明年再带她回去。所以就算妻子撒娇让她以侍女的身份跟着他回去,他也只是温柔劝她,今年时间紧,赶路较快,怕影响她的身子就不带她了,等明年早早出发就带她回去见双亲。
可他不知道,在他出发后不久,青蔓就悄悄坐了马车跟在后面也往京中赶,想着赶不上婚礼也能赶上过年。她想着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既然说了要取代夫君心中其他女郎的地位,那就要陪着他过每一个年,如此才算得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