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必须得搞得董家鸡飞狗跳,惶惶不可终日。
这口气,必须得发泄出来。
一腔愤怒,老太太下笔如有神助。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张大纸,就写的满满登登又重点突出。
老太太放下毛笔,轻吐了口气,胸口终于不憋的疼了。
“瞧瞧,写的咋样?”
俞非晚凑上前,不住的点头。
老太太素日里本是写清丽秀气的簪花小楷,这张大字报上,少了几分端正,多了些许行云流水淡浓相融的顺畅。
看得出来,老太太气的不轻。
端详了片刻大字报,老太太揉揉微微发酸的腰,瞪了一眼还在傻不愣登跪着的林青山“你还在这儿干啥?”
“连个王琴秀都拿不住。”
也怪她多次心软,优柔寡断。
“那我走?”
渐渐想清楚的林青山,憨憨楞楞的反问。
林青山也不是全然不知对错,只不过就是觉得反正没出事,就想着替王琴秀说说情。
自私又外强中干,可偏偏坏又坏的不彻底。
被劈头盖脸骂完,有时候还会自我反省。
这种人,最是折磨人。
老太太顿感无语,都快气笑了。
突然理解了,怪不得林青山能跟王琴秀凑一对,还能被忽悠这么多年。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讨债鬼没头脑。
明明林青山的生父,也是个读书人。
只能归结为,智商太低会传染,跟又蠢又恶毒的人待久了,难免被同化。
“你想去哪儿?”
老太太压抑着心中的不快,颇为好笑的问道。
林青山试探着“去医院搭把手?”
情绪不再上头,林青山终于又想起了做手术的俞水山。
好歹也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林青山的心头,终于涌上了迟来的愧疚。
嗯,暂时扔了畜生皮,做人了。
老太太凝凝眉,心下有些犹豫“能管住自己的嘴吗?”
“管不住就老老实实回家去,别添乱。”
“能。”林青山点点头“水山刚做了手术,需要人。”
“我是家里的男人,力气大。”
老太太定定的看了林青山几眼,确保眼神之中无怨怼,才抬抬手“去吧。”
林青山一走,家中凝滞诡异的气氛陡然一松。
“非晚,你去找你申爷爷申奶奶。”
“海宏,你去陆老师家寻你绍爷爷。”
俞非晚和林海宏点点头,相携小跑着离开。
片刻后,左右两家邻居都相聚在一起。
陆老师面带歉意“张大姐,我有负你所托。”
“这哪儿能怪你。”老太太宽慰道。
申大爷接话“还是我们警惕性不够,一大早就寻着那个后生的消息去了村里,偏生错开了。”
“水山两口子知道这事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先瞒着,过两日再说吧。”
“找大家过来,是想商量商量董家的事情。”
“树欲静而风不止,董家都算计到自家头上了,再避着,祖坟都要气冒烟了。”
“今儿的事,就说明董家的的确确是认识些下三滥的朋友的。”
“就这种恶毒的心性,干出害死女儿的事情也不奇怪。”
邵老头儿一拍桌子“董家人就是想把这池水搅浑了,让我们没精力去接着去查笑笑的死。”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咱们这么多人,总归能有所发现的。”
“你这大字报,是要董家人上工的厂里贴?”
老太太的眼眸中闪过厉色,仍不解气“那一家黑心肠的做了这丧天良的事儿,难不成还任由他们在厂里道貌岸然人模狗样。”
“明天闹起来,正好趁乱打听打听。”
“瞧瞧厂里替那个烂赌鬼遮风挡雨的大老虎是谁。”
老太太也是发了狠。
宁愿鸡飞蛋打,也绝不再息事宁人。
老太太顿了顿,甚是纠结“倒是董家男孩子,让我有些为难。”
“董晨?”申大爷眼神一暗“那小子又干什么混事了?”
老太太摇摇头,轻声道“那孩子虽然有所偏私,但良心未泯,心里头还是有公道正义的。”
“也不知那孩子以后的路在哪儿。”
闻言,申大爷叹息一声“路,路在脚下,走着走着,就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明天,我们两口子跟你一起去厂里。”
“绍老头儿守着家,以防万一。”
“今天这事儿,实在是太惊险了,以后都得长记性上点儿心。”
“现在才刚开始,董家人就敢跟拐子勾结,要是再查查,戳到痛脚,还不知道怎么狗急跳墙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
“咱们一帮老弱病残的,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
夜渐渐深了。
风声簌簌,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在屋檐的灰瓦上。
雨声,助眠。
可小院里,几乎无人睡的香甜。
俞鹏三更半夜发起了高热,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滚烫的如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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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能寐,捧着书卷走神儿的林海宏无意间触碰到俞鹏的小手,心下一惊。
“奶奶,堂姐。”
“鹏鹏发烧了。”
“鹏鹏发烧了。”
林海宏推门而出,大声呼喊。
俞非晚本就闭着眼睛,脑海里事情不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听林海宏的呼喊声,就猛的坐起来,抓起衣裳套在身上,拖着鞋子就往外走。
小孩儿发烧,稍有不慎就烧傻了。
俞非晚一出门,就看到老太太连拐杖都顾不上拿,踉跄着险些被门槛绊倒。
林海宏先俞非晚一步搀扶起老太太。
屋檐外,雨声渐密,霏霏细雨连成了线,串成了珠帘。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雨落地的声音。
俞非晚伸手轻轻碰了碰俞鹏的额头,烫的吓人。
俞鹏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被子里,眼睛紧闭,无意识的呓语。
俞非晚知晓,俞鹏当时不觉得怕,可实际上受到了受到了惊吓,这才半夜发起了高烧。
见老太太习惯性的就要用被子把俞鹏包的更严实,俞非晚连忙阻止。
“奶奶,发烧的时候捂被子,身上的热更散不出去。”
老一辈人都普遍相信,但凡发烧,捂捂出出汗就退烧了。
老太太的手一顿,心有疑惑,可还是选择了相信俞非晚。
俞非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银体温计,塞进了俞鹏的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