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纯县主的种种作为仅在短时间内便席卷京城,成了人人吃惊不已又争相议论的一个话题。
毕竟她之前名声太好,连庆华大长公主屡屡作妖败人好感都没被拉下去多少名声,猛然知道她毒杀未婚夫,紧接着又来了个毒杀六皇子,勾结的还是连朝廷重臣都不敢轻易沾边的图尔守旧派,前后反差之大令人震惊不已,关注点便都紧紧落在了她身上。
虽也有人阴谋论,觉得孝纯县主是不是得罪了谁,被刻意打击报复——暗指的就是六皇子,先前命悬一线,孝纯县主被祖母拖累拒绝试药,六皇子若怀恨在心,的确有相当足够的理由打击报复。
此种言论以二皇子党居多。
但由于刑部的证据摆得太充足,且图尔守旧派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也不是谁都能轻易以此栽赃陷害的,甚至孝纯县主自己都认了罪名,所以阴谋论的到底还是少数,成不了气候。
——连二皇子党使劲儿找着端倪,最终都只是帮着锤死了孝纯县主。
风向仅在众人震惊怀疑此事真假过后,便很快过渡到了孝纯县主竟是如此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人。
或许是墙倒众人推,又或许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看清”了孝纯县主的为人之后,从前她做过的好事、救过的人,都被人带上十倍放大镜仔细回想推敲。
直到推出来一个她心机深沉,刻意制造意外再施恩于当事人,以此结交人脉,博取人情的结果。
毕竟她有前科在前——六皇子不就是被她这样坑得命悬一线的么?
这些猜测里有的只是凭空捏造,而有的则被查出了点蛛丝马迹,由此便更助长了流言传播。
继企图闷死亲女的宋妙云之后,孝纯县主成了心狠手辣的代名词。
三日后,她顺理成章被处斩。
随同的还有蒋家父母。
据闻当日的庆华大长公主哭成了泪人,一边痛苦绝望于长子长孙女离世,一边又痛恨责骂于孝纯县主行事狠毒,葬送全家。
赵瑾没去观刑。
她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亦或者只是泛懒不愿动弹,只听了惜夏回来禀报:“庆华大长公主……庶人萧氏观刑之后,便被脸色难看的蒋二爷带走了,蒋府也收拾了东西,似乎准备离京。”
建文帝或许是顾忌着长辈身份和自己的名声,也没做的太绝,大长公主府和蒋府的家产是一分没被查抄的,若庆华大长公主接受现实,再不作妖,人生最后一段日子也能过得安逸。
她甚至可以继续住在京城,毕竟宅子也还在。
但她那样心气高的一个人,想来是没法接受云泥之别的落差,爵位在,她的脸面就勉强还在,被贬为庶人,她算是彻底没了脸面了。
更别说因为孝纯县主被放到明面上的这些事,蒋家整个家族的名声一落千丈,尤以蒋家姑娘为最。
想来庆华大长公主也是没脸待在京城了。
赵瑾沉吟开口:“她从前仗着身份,可有意无意得罪过不少人……那时她爵位身份还在,那群官宦女眷只能忍下这口气,可现在……”
“现在那群从前她瞧不上,可肆意斥责欺压的人,却成了动动手脚就能捏死她的存在。”惜夏徐徐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做人不留一线,即便她家产还在,想来往后的日子也要难熬了。”
男子三代内不可入仕参军,相当于断了整个家族前程,若没个能出来撑起大局的,只怕全家都要坐吃山空了。
这还是在那群被她得罪过的人不刻意使绊子的前提下。
赵瑾顿了片刻,忽地问道:“孝纯县主的尸体……咱们的人看过么?”
惜夏很快回道:“此案从头到尾都由刑部全权审讯,连监斩都是刑部左侍郎亲自经手,谁也插不进去,别说咱们的人,便是侯爷这等身份只怕都很难被通融。”
“这样么……”
“到底涉及图尔守旧派……您知道的,当今忌讳这个,当初三皇子被处置得那样狠,除去心疼六皇子之故,多少也有当今恼他勾结外人的原因在。”惜夏看得很清楚,“孝纯县主这案子又牵扯到了谋害皇子……现今纵有不少人好奇,但很少有人敢去触霉头,也是生怕沾染上一星半点,反叫自个摊上事。”
赵瑾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大家伙儿不敢沾手,闵尚书又是那样铁面无私的性子……的确难办。”
现在只怕连皇子沾手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惜夏欲言又止:“夫人是怀疑——”
“只是个无来由的念头。”赵瑾摇摇头,“孝纯县主行事谨慎,先前被韩文彦告上金銮殿时,由于证据不足,她并未被收押候审,除去行动受限外还算自由,她那样的人,一步看三步,该有的敏锐半点不少,她未必猜不出自己会被顺藤摸瓜查到毒害六皇子,但她却毫无动作。”
惜夏想了想:“奴婢记得那时安远伯世子是为她奔走过的,庆华大长公主与蒋家父母也未曾闲着,还有些不成气候的姻亲……孝纯县主的助力也就是这些,或许是她没了法子,黔驴技穷呢?”
“或许也是。”赵瑾只能点头。
正如惜夏之言,孝纯县主的助力他们都知晓有哪些。
安远伯世子曾受她恩惠,在毒杀未婚夫一事后便使了不少力为她疏通关系,还是在她毒杀六皇子一事被揭露后才止了动作的。
庆华大长公主那些人更不用说,帮不上什么忙,孝纯县主再聪明敏锐,到底能力有限,可供她驱使动用的资源也有限。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赵瑾叹气道,“当初八皇子被杀,我也曾怀疑过一回真假,但事实证明的确是我疑心重了。”
她也是被一连串的阴私算计给拐带进沟里去了。
惜夏宽慰道:“夫人宽心,待风头过去,奴婢再叫下头人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探个真假。”
赵瑾点点头:“不提她了,年节将至,我可忙得很呢。”
惜夏轻声应是,与她再度筹备起了过年的一应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