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廉将军拍拍妻子的手。
“我瞧着永安公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的心中是有大义的。
她若知道城外的百姓如此艰难,也只会支持我,至于世家……世家养出了这样的蛀虫,他们该羞愧才对!”
施粥的事,可都是交给世家来做的。
“你放心,他们还要用得到我,不敢把我逼的太狠,要不然就是把我推到了永安公主那边去,他们没那么蠢。”
因为几万两银子,把那么多军队都推到永安公主那一边。
世家自己会权衡。
前提是,太子没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世家作对,会很容易的被认为是在向太子投诚。
当然这些,廉将军心里并不清楚。
“对了,今天有什么大事?”
他公务繁忙,只能委托一个信得过的人整理洛阳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每日一次,再由妻子转述。
虽比不上世家的消息网,但好歹不会错过太多大事。
廉夫人只低头帮他脱铠甲。
“老莫今天没传消息进来,应当是没什么事吧。”
“没传?”
“老莫不是新生了一个儿子?他们一家子嗣艰难,好不容易生了个小子还身子不好,差点就养不活。
他四处带着儿子求医呢,许是在这件事情上耽误了,若真的有什么大事,他会告诉咱们的。”
廉将军叹了口气。
“等会去给老莫送10两银子吧。”
年纪到了,才知道身子健康有多么重要。
把铠甲挂在架子上,他拍了拍老妻的手,那双总是精明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温情。
“辛苦你了,陪我担惊受怕一辈子。”
廉夫人嗔了他一眼。
“老夫老妻的,谁让我遇上你这么个祸害呢?快了,保养好你的宝贝铠甲,该睡觉了。”
廉将军笑了一声,拿着沾了油的手帕细心的保养。
这副铠甲,陪了他30几年,早就与他的生命连接在了一起。
更是替他挡下过两次致命伤害。
铠甲上有无数细小的磨损,前胸和后胸更有两个即便修缮过,却还是遮掩不住的大洞。
从内而外都散发着古朴威严的光泽,带着战场上的血腥之气。
廉将军披散着一头白发,细细的擦。
见状,廉夫人捧了一盏烛灯站在一旁。
昏黄的烛光照在铠甲的身上,两人的影子闪闪烁烁,气氛一时之间很是静谧。
……
第二天一早,廉将军穿戴整齐准备去城外。
廉夫人也起了个大早,亲手为他戴上了头盔。
“我只不过像往常一样去巡视罢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酱牛肉。”
亲了亲妻子的额头,这两个老了还如此甜蜜的夫妻依依不舍的分开,踏往各自的征程。
洛阳城外有很多人。
为了保证城内的秩序,早在一年之前,进城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押金。
但城内秩序井然,而外头随时可能发生踩踏等事故,有条件的人都会破财消灾。
以至于在一年以后,仍然留在城外的人,都家无恒产,贫困至极。
世家率先提出了建议,把流民安排在一起才能更好的管理。
城外一共有三个流民聚集处,到处都洋溢着悲观的气息。
廉将军走到一号流民聚集处的时候,这里正在施粥。
“那个矮个子,我让你排队呢,懂不懂规矩,就你一个人能干是吧?”
前方传来了阵阵争吵声。
一个面黄消瘦的矮个子站在原地,脸都涨红了。
“我…我……”
“你什么你,别人都排队,就你不能排队,是不是就你特殊些?”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倨傲。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矮个子的脸涨的很红,忽然跪下了。
“王公子,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就要一碗粥,我家里有个70岁的老母,还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小女儿才几个月大,孩子他娘已经没有母乳了,小孩子几天没吃东西,现在连哭的声音都没有,我……”
“本公子对你的家事不感兴趣。”王二公子十分不耐烦。
“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排队。”
“可…可是我排不上队啊。”
矮个子忽然大哭出声。
“我没用,抢不到离这里近的好位置,我天不亮就来排队了,我真的天不亮就来了,王公子……
可是足足三天,足足三天啊!!我都没有赶在前一千个,家里的孩子饿了三天了……”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脑袋磕在地上的小石子上,顿时血流永驻。
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顶着满头的鲜血不停的磕,血液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带着泪水齐齐落下。
而所做的一切,只为了一碗根本吃不饱的稀粥。
王二公子翘着二郎腿,眼中满是轻贱。
为了一碗粥能卑微至此。
果真是下等人。
欣赏了一番下等人的丑态,远远的看见了廉将军的身影。
王二公子坐直了些,那圆滚滚的肚子都跟着晃了晃,慢条斯理道。
“那是你没本事!是我们可怜你,才给你免费的吃喝,我们也很难的。
你们这些流民贪得无厌,我不规定好数目你们岂不是要无休止的索取?你抢不到是你没用,是你来的不够早!”
这一番话,说的周围的流民都面露愤恨之色。
他们这里一共有1500多人,每次却只给1000份的餐食,总有人要挨饿的。
为了不挨饿,好多人提前两个时辰就来排队。
就这样,或许还抢不到那一碗稀粥。
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世道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杀了你!”
那矮个子被逼的狠了,忽然红着眼睛便往前扑,手里还拿着个磨尖了的石头。
只可惜,长久没吃饱的他怎么是侍卫们的对手。
一下子便被王家的侍卫一脚踢开了五米远。
侍卫拔起了大刀。
“住手!”
兵器相撞,冒出了阵阵火花。BiquPai.
把人从刀口救下来,廉将军心头怒火直冒,还有着一些后怕。
他们分明看见了他。
却还如此嚣张,差点要了人命……
“王二!”
“哎!在这儿呢。”
王二公子屈尊降贵的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廉将军有何贵干啊?”
廉将军:“你解释解释,十多万两银子,连足量的粥都供应不上吗?”
苛政猛于虎也。
人竟比老虎还要可怕。
四处看了一眼,王二公子不以为意。
“您不懂,这些流民易生事端,我是在给他们找事做,你看,他们每天只顾着排队,不就没功夫闹事了?”
至于一些小打小闹,反正他带了那么多侍卫。
随便杀几个人,又能安分一段时间。
“这些人呐,都是贱皮子,下等人……”他得意洋洋。
廉将军捏着刀的手越来越紧。
青筋毕露。
他举起了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