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气氛的尴尬，沈娇娇坐在位置上，疑惑的左右看去。
娘亲偷偷的推了推她，她嘟了嘟唇，站起身来。
“见过五表哥。”
顾子徽连忙站起来，脑袋垂的很低。
“沈小姐。”
“叫什么沈小姐嘞，表哥表妹的，互相以字相称就好，你叫什么字……哎呀，你推我干嘛？”
沈舅舅露出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瞪的莫名，沈舅母还想再说，却看见大儿子冲她摇了摇头，神色颇为严肃。
她向来听这个大儿子的，虽然搞不明白，却还是悻悻的住了嘴。
一顿饭吃的潦草。
真正吃好喝好的，只有顾知意母女俩。
沈爱锦早就已经知道这位嫂嫂的性子，无论她闹出什么名堂来也不会觉得奇怪。
而顾知意……
她从来不觉得男女相见有多奇怪。
今日之事，奇怪的只是沈舅母的殷勤态度而已。
“五哥，外公给你安排了房间，你今晚上就住在这吧，我让人带你去看看。”
顾子徽连忙点头，沈怀洲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母亲，您等等。”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沈娇娇有些犹豫的站在那，沈怀洲冲她一笑，柔声道。
“没你的事，回去歇着吧。”
“有什么事要把我留在这？”沈舅母捏着手帕，心情不太好。
她让娇娇精心打扮，可那顾五却像是眼睛瞎了一样，看都不往这里看一眼。
那死鬼竟然还敢偷偷瞪她，看她今晚上不去找那死鬼麻烦！
见她这模样，也知她并未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沈怀洲叹息道。
“母亲认为，今天自己没有做错吗？”
“我哪里做错了！”
沈舅母只觉冤枉。
“是我让娇娇穿的那身衣裳出错了？娇娇本来就长的好看，自然该精心打扮，让众人称赞才是，且他们是表兄妹，又不是一般的外男，并无任何逾矩之处啊？”
“是义表兄妹。”
没有血缘关系，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即便两家有亲，可今日是家宴，自该穿的闲散舒适才好，就娇娇一人盛装打扮，心思昭然若揭，母亲难道不觉不妥？”
沈舅母的眼睛闪了闪，有些不服，沈怀洲继续道。
“且不说是义表兄妹，就算是真的表兄妹，母亲对那人有意，想要许之女儿终身，也该先和对方长辈说了，让长辈去问。
若是有意，再安排两人相见，如此方为妥当，母亲急匆匆的让娇娇如此穿着，岂非显得我沈氏之女……”
他向来能言善辩，可此时，那恨嫁两个字却在唇间怎么都吐不出来。
今日之事，仔细说来，在礼法上并无错处。
表兄妹相见，长辈在场，也没什么逾礼之处。
但母亲的态度……
沈怀洲浅浅一叹。
汝南王才刚刚“死而复生”，母亲便这样的坐不住，前倨后恭，方才是大错特错。
也就是那顾五郎心思清明。
若是换一个人，恐怕要瞧不起娇娇，从而瞧不起所有沈氏女眷。
“哪有这般严重？”
沈舅母只觉得他是在找自己麻烦。
“沈府和顾府是姻亲，两家儿女相见本是寻常，若这样就是娇娇的错，那你平日里和顾知意商讨事务，岂非也是那顾知意蓄意勾引你？”
“母亲！”
沈怀洲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母亲慎言，我从未与表妹单独呆与静室。”
两家有亲，更是看着长大的情份，沈怀洲也只把顾知意当做妹妹一般。
对那两个妹妹，他向来一视同仁，凡是见面，身边必然有下人跟着。
瓜田李下，怀洲先生向来不会授人以柄。
沈舅母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到儿子警告的神色，嘴唇张了张，有些后悔。
“我就是一时嘴快……好了，母亲知道了，母亲不过是为了你妹妹的终身大事考虑，想要你妹妹嫁一个好的人家，未来也能有所依靠。”
沈怀洲：“妹妹的事情，自然有我和父亲为她做主，若是看中了，自然会和母亲商量。”
看沈舅母的模样，也知道她必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沈怀洲缓缓道。
“若是妹妹名声有损，外人只会说沈家家风不正，说父亲不会教养孩子，说儿子也是个攀附权势之辈……”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我儿自然是最好的！”
沈舅母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她一向以大儿子为骄傲，也知道大儿子的名声极其重要，甚至会影响仕途。
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她这才开始真正的慌了起来。
“我没那个想法，我就是想让她们见一面，要是看对眼了，也是个备选……我…大不了我以后就听你们俩的，再也不管你妹妹的事了，可以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怀洲微微一笑。
“多谢母亲了。”
沈舅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骗我？”
无端被儿子呲了一顿，还被欺骗，沈舅母心里很不舒坦。
这孩子小时候就喜欢跟着沈爱锦，莫非是被养偏了性情？
沈爱锦回来之后，这孩子对她越来越不恭敬了。
把一切都归功在沈爱锦的身上，她瞪了大儿子一眼，甩甩帕子就走。
沈怀洲也不追，只是看着自家母亲健步如飞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
父亲真是……糊涂极了。
……
“父亲，您有事吩咐？”
沈老太爷睁开眼睛，看着沈舅舅忐忑的模样，敛下眼眸。
“你这位妻子，想办法处理了。”
沈舅舅瞳孔紧缩：“这……她毕竟给我生了三个孩子，我……”
“妇人心肠！”
沈老太爷坐在座位上，不是在顾知意面前的老顽童模样，威严顿生。
“当初你跪着求我，我就不该顾及局势，答应你把她娶进府为妻，本以为是个好的，怎料如此糊涂？”
当初皇室欲嫁公主，正在世家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这糊涂儿子就在此列。
从那时起，沈老太爷已经看出皇室衰微，自然不愿将整个沈家都陪进去。
沈舅舅又在他面前说那救了他命的姑娘心思率真，善良单纯。
碍于形式，他也松口答应了。
救命之恩，皇家找不到什么麻烦。
可哪里知道，找回来的是一个这样的儿媳妇？
“拜高踩低，前倨后恭，她今日能如此，日后便能做出更过分的事。
沈氏可以养一个蠢儿媳，却不能养一个祸家之源……怀洲已经上了船了，你可懂？”
孔县谁人不知，沈怀洲是永安公主的心腹。
待公主势大，必然会有无数眼睛盯着沈氏。
有这么一个糊涂母亲，会是沈怀洲最大的弱点！
沈舅舅眼中的光时明时暗。
良久。
他趴在地上，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