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金属之都的庚辛城,并不在天斗帝国的境内,而是位于星罗帝国西南方,有点偏近星罗帝国的内陆地区。
玉余依第一站落在那里的原因也没有别的,主要是近来星火互助司局这处研发魂导器的人才随着新设立的学院第一批学生毕业而与日俱增,用户需求量以及他们自己所需要储备的量也随着各地分设的司局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恰逢前些年和星火互助总局商讨金属货源的那位行商没有过来,思来想去玉余依便难得领了首领的头衔和职责去金属之都的庚辛城亲自去商量下一季度的采买,顺便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新型的戳中她爱好的魂导器出现。
当然在此前,玉余依也把七宝琉璃塔进化和绮罗郁金香有联系,七宝琉璃宗绝对会重宝聘请他前去,并奉为一宗长老恭敬对待的事情,告知了时常把仙草级别武魂随口叫杂草对待的宏哥。
不过那个懒洋洋,瞧着颓废又困顿,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的男人,听完玉余依竭力给他说清道明的各大好处。
盯着女孩看了半晌,最后在玉余依不安的小动作中也没说什么,只伸出手大力揉乱了小首领的头发,然后便打着哈欠回到了他坐镇的安保躺椅上继续打盹去了。
大致清楚自家老大哥想法的玉余依,表面上鼓着脸气呼呼地理顺了自己的长发,心中还是为宏哥的选择,感到一丝被偏爱的窃喜。
虽然心底有一小块名为良心的东西在小小声嚷着不应该限制别人往更好的地方去发展,大家迟早会因为不同的选择而各分东西。但是不得不承认,玉余依听到宏哥拒绝跳槽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
【我们是家人。】
在去往庚辛城路途中,玉余依还是忍不住想起这句话,这句在她捡到他们,对他们每个人说的;又在每次拜托他们负责相关事务而感到抱歉的时候,他们回应她的……
【我们是家人,所以……】
临别时,那或温暖,或细腻的大手抚在玉余依的头上、脸上,她所吸纳的家人们脸上依旧是她熟悉不已的神情——纵容着,温和着,包容着,唯一不变的永远都是带着笑容的。
他们共同说着,【…你可以任性。去看你想看的吧,依依小首领。】
身为一手创立星火,将其从无到有落实的最初者的玉余依,与其说将星火当作一个企业或者和本土无差的宗门来运行,她更像是把星火当作一个‘家’去对待,而那些她所在意的,也在意她的便是‘家人’。
他们彼此之间的羁绊并不是靠血缘、血脉,如同她和父亲之间的父女亲情也并非和血缘勾连。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孤独’、‘陪伴’以及‘无条件的信任’。
去到庚辛城的时候,时间早已从冬季跳转到了春天。
一路上,玉余依见证了冰雪消融的痕迹,又见到了春天来临时枯树干枝上蹦出来的第一抹绿色,再然后就是从冬眠中醒转的小动物,蹦跳着本能去寻找可以入口的食物。
那些风景是她埋头一心修炼魂力注定看不到的,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欣赏着沿途或亮丽或辽阔或荒芜的风景,玉余依保持着身心都极为愉悦的状态抵达了预计目的地。
庚辛城,有着和它别名‘金属之都’相衬的气质。
自铁精打造而成的城门前被城门旁索要身份证明的骑士辨别过身份,一跨过那城墙城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的金属特有的气味。
那是难以形容的味道,不难闻但也算不上好闻。反正会是叫人一嗅到这股气息就会想起叮叮当当的铁匠铺。
说起来,她上次去到铁匠铺的时候还是在诺丁城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她还有唐三还有小舞,三个人都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小萝卜头模样。可惜当初手里没有什么可支配的金魂币,不然早早将两个青梅竹马的可爱小模样用留影石录下来该有多有趣。
遗憾着曾经没能想到这一点的玉余依,走神着走神着便走到了一家铁匠铺前。
那是一间看上去就很普通的铁匠铺,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就和庚辛城里十有八九的铁匠铺一样,巨石垒成的墙壁,隔绝了内里炉火和金属的燥热。门口的大门敞着,只有一块半新不旧的褐色布条垂挂在门帘上,上书一个‘铁’的大字,明晃晃彰显着这家店面是做什么的。
玉余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停在这家店门前,不过她倒是不拘于是哪家铁匠铺,是好还是坏,是有经验还是新出炉的愣头青,她所在意的只是店铺内铁匠的巧思。
门内的铁匠铺和别处一般无二,都是将锻造好的兵器、铠甲亦或者农具等或悬挂或摆放在两面的墙上,者即铁匠的等级。
这里的东西并非上品,锻造农具的多是初级和中级的铁匠,少有高级铁匠出没;锻造武器的则是高级铁匠和铁匠师;唯一一件算得上镇店之宝的铠甲是由铁匠大师锻造而成的,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头。
品质上乘、用料上乘、估计用在防护上的效果也是上上乘,更别说这还是一件轻型金属铠甲,穿戴在人身上估计也可以行动自如。
但……可惜的是,在玉余依看来这没有新意的沿用古法批量制造出来的东西,就算一切都是上乘在她这里也只能归于中等。
她没有在一家铁匠铺久留,之后几日她辗转于各大铁匠铺,发现有点意思的东西也不拘于是老手还是新手锻造而成的,一概顺从心意买了下来。
待到庚辛城处处都流传出一个人傻钱多的傻妞来庚辛城撒钱的消息后,玉余依这才停止了自己无目的的游荡。
她是钱多,也乐得花大价钱就买一个自己乐意。
可是就现在看来,庚辛城内的这些铁匠们说的好听是传承,师承何处便继承了那一门的手艺;说的难听是没有新的想法,只能困囿于现状,还自以为是安于现状。
固然他们的手艺高超到可以媲美五十级魂师的攻击和防御,可到底没有新的想法,新的创意。这些如同流水线批量制造而出的铁匠,并非是玉余依想要的人才,也并非是她想要的想法。
在自知再难寻见一个合心意的物什,多的是旁人为了坑她钱财而刻意摆放出来糊弄外行人的东西,玉余依便放弃打凤捞龙,寻得一个沧海遗珠的想法。
和庚辛城之前对接星火的高层人员对接上的时候,玉余依能清楚看见对面那个人脸上满满的歉意。
据他所说,这次之所以没有去到星火那处商量下一季度的金属采买,原因不在别的,主要还是在他自己本身。
他是庚辛城的行商,却也是庚辛城内的一名铁匠宗师。
上一次他准备出行之际,他的师祖恰好闹着要一起去见识见识星火那边对外售卖的魂导器,他师父担忧师祖身体,又忧心师祖会因为过于沉迷那边的新式武器和魂导器的研究而旰食宵衣、夙夜不寐,所以加紧处理手头的事情,意图尽快处理完琐事,带着师祖一起前往星火那处看看。
得知有宗师级别往上,几乎等同于神匠的两位大师准备去到星火,玉余依沉思了一会儿,便将手头多的用于联络星火大半个上层人员的玉牌递到了合作者手中,任其转交给那位师祖和师父。
“……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我想我们星火和庚辛城铁匠协会之间可以定下一个和平往来的协议,不为其他,只为了往后双方可以互派人员,互相交流学习。而这一次,您的老师和师祖的行程,后续会有玉牌上的相关人员过来接洽。”
“如此一来,您也不必再时刻忧心于两位长者的安全。若有需要,玉牌上只消注入魂力便可以实时同两位长者联系。”
合作者欣喜接过,他向来嘴拙,能充当庚辛城对外的行商靠得还是他这个人的实诚,这才结下一个又一个善缘。如今,得了玉余依这么一份口头上的协议,仿佛天降大礼一般的冲击叫他最后也只能词穷地说出一声:“谢谢。”
和合作者洽谈完下一季度至少便宜了五成有余的采买,玉余依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为了履行她口头定下的协议,等到相关人员处理好一切,带着孔雨雨的人一起到了这边正式签下了协议之后才离开。
前后差不多耗时将近一年的时间,在因为责任留在庚辛城的时候,玉余依也没有荒废了时间。晚上冥想修炼魂力,白日里便跟着合作者的老师思龙交流学习一些铁匠上不同于魂导器方面的巧思,当然她也有将魂导器方面雕刻阵法的心得说与这位铁匠宗师听。
往往在她说了那些心得想法之后,第二日,合作者那位任性的师祖,思龙大师他尊敬的鬼才老师便十分难得的出现在她面前,时而倾听她说的心得,时而和她争论一番,有时因为玉余依对铁匠相关知识的误解和不妥应用,那位老者还会对着她大骂出声。
这位传闻中和武魂殿教皇一个地位的老者,几乎是庚辛城所有铁匠师祖或者更高级别的师长的老者——楼高,在玉余依看来就是个会和她争论理论正误,因为谁对谁错而大吵出声的老小孩。
往往在玉余依的奇思妙想得到验证后,这个老小孩儿到也不会犟着,他会很老实也飞快地道了歉,之后果断捧着验证后的实物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研究当中。
真是让人哭不得也笑不得。
反正在近一年有关协议的琐碎事情解决之后,玉余依带着满脑子充盈的新知识,果断留了一封信便溜走了。
不是不想和楼高道别,只是陷入研究困境的他,实在是暴躁得不行。
已经和这人吵了近一年,真的不想再吵的玉余依,自然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临走前,那位合作者和恰好有空闲的思龙大师一起到城门送别她。
两位少说也有四十来岁的男人,也许是难得见到小辈,还是跨辈分和他们老师师祖交流争论得分毫不让的小辈,眼下送别人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一些难过。
不过比起难过,更多的还有满心满腹想要交代玉余依一路上如何小心,如何报平安,如何不让他们担心的零零碎碎的事宜。
如果不是这两人一手按着玉余依肩膀抹泪,一手揉着玉余依的头发眉眼里都是老父亲般的忧心,玉余依老早就跑了。
依依:我好想逃,但是被按着逃不掉!QvQ明明爸爸都没有这么能说的!
虽然很感慨自己究竟是什么招惹老父亲的体质,也很想立刻跑掉,但依依还是在两位年长,且一个有子女一个刚成家,据得知其妻还刚刚怀上的两位(准)老父亲眼中听完了一整段一整段的长篇大论。
为了回报他们这般的苦心,玉余依将近一年在庚辛城观察到的现状以及一些处理安置的办法都写成一封信交到了思龙大师的手中。
信中无外乎是一些铁匠师的现状,虽然在庚辛城铁匠的地位比起其他地方有所提高,但归根究底他们的地位在魂师的对比下依旧是尴尬的。可是如今不仅是庚辛城内的铁匠们被现状所迷惑,就连庚辛城外的铁匠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
可他们不知道,即便他们是这般无所求的模样,他们的手艺,以及他们能抵达的境界和程度,依旧让他们如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
无数豺狼觊觎着他们的手艺,觊觎着他们手里这些锻造而出的武器和护具,而他们自己却全然不知,毫无危机感。
而武魂殿恰是其中最大的一匹豺狼。
他们需得再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