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不是让我来听你讲故事的吧

“进了大学我就没休息过,申请了贫困生,在食堂打工,周六日还要给中小学生补习,就这样打几份工我过的还是很苦。

因为每个月我妈妈都要伸手给我要钱,你说可不可笑,我一个学生,进学校时身上就带了一百块钱,军训晒晕了也不舍得买瓶水,就这样靠勤工俭学还要养着弟弟。

谁让我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呢,男孩以后能传宗接代就当宝贝一样供着,而女孩以后嫁了人就像泼出去的水,现在不趁机压榨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嘁!多可笑!

我弟弟在家里过得跟个少爷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小小年纪不上学也不工作,整天呼朋唤友,花钱大手大脚,而我呢明明一个月能挣上几千块钱,却连一件上百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我也想过要反抗。可是只要我一不按时给家里寄钱,我妈第二天肯定就堵到我学校来了。

“小贱丫头片子整天穿红戴绿的,不知道你老子娘住垃圾堆里吗,挣了钱不给我们,不让你弟弟花,你还准备以后找个野男人嫁了带过去呀!......”

我妈她是真会什么难听拣什么话说。”

钟央清了清嗓子,端起手边已经放凉的那杯水,一口气灌了大半杯进去。

“......乔志坤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上大学就穿名牌、开跑车,天天招蜂引蝶,挥金如土。

我就想着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呢?

以前想着等生活费不用上交了,我就奢侈一把,在食堂第一窗口买两碗鸡丝面,一碗吃了,一碗倒了!我这样的想法在乔志坤这样的人身上简直Low爆了。

......女孩子如果不能拼爹拼妈,拼家庭,那她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就是嫁一个有钱的男人。

爱不爱倒真不是最主要的,就像我这种人,家里已经把我所有的情感都磨碎了,连最亲的人都把自己当蝼蚁一样,有用了拼命压榨,没用了就踢到一边不管你的死活,连父母兄弟都这样,我还指望其他人会给我什么情爱吗!

乔志坤只不过是我向上爬,想摆脱深陷泥淖生活的一根带刺的藤蔓罢了。

即便向上爬的过程中我被扎的血肉模糊,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永远不会放弃。”

钟央说到这里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仿佛面前的一双白净的手真就已经沾满了血污。

司念目光也转向了那双依然白净,仔细看去却有些粗糙的双手。

司念心里莫名有些发酸,本来应该是被家里呵护、心疼的年龄却要承受她不该有的负担。

而且还无法抗拒!

“你有过喜欢的男孩吗?”司念突然开口,她想让钟央在她黑暗的心灵里找到一丝光明。

果然,钟央眼底浮现出一丝柔意。

犹豫片刻,钟央两只手指头抠了抠。

“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是陈律师。”钟央说到这里低了低头,手指搅在一起,脸上也不自然起来。

“陈律师和乔志坤不一样,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

如果没有乔志坤,我也有勇气去追陈律师,虽然我知道陈律师可能连正眼都不会看我。

......

可是司念我不配了,乔志坤就是个畜生,他不能做个正常男人,却让他手下糟蹋了我,还录了视频,让我为他做事情,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要把视频发到网上去。

......

到时候我真就是连条活路都没有了!......”

会客室四面都是白墙,上面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这样的红色标语。

室内很空旷,到处都弥漫着回音,缭绕在两人耳边。

司念感觉自己手脚渐渐凉了下去,脑子里要忘掉的东西像幻灯片一样,一帧帧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对面钟央的话还在继续,司念却已经不想再去听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说出来对方除了唏嘘,和几句同情的话,恐怕起不到任何作用。

饶是这样,有的人为了自我释放选择找个对象滔滔不绝,而有人却选择永远埋在心里。

司念有些后悔这趟出行。

她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握了握拳,感觉着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思绪稍稍恢复过来。

打断钟央继续要诉说的话,司念语气里清浅平淡,带着一丝厌倦。

“你今天要见我,不是让我来听你讲故事的吧?”

很多话一开始难以启齿,一旦打开话匣子,钟央渐渐有了倾诉的欲望,却不想在这时被司念打断。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拓远肯定会起诉乔志坤和我,所以我想让你跟顾总说一下,不要放过乔志坤!

如果因为他家有权有势而可以为所欲为,那天理何在!”

钟央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司念满以为钟央打了这些“苦难”牌,无非是想给自己找补一下,让司念替她求情,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呢?你不准备让我给你稍些什么话吗,或者用你的难言之隐替你在顾京昀面前求求情?”

司念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马上要到了,会客室门口也响起了脚步声。

司念站起身,没有要走,而是这样俯看着对方。

钟央始终低着头,没有与司念对视,她摇了摇头。

“不需要,我想在这里安静几年,没有家里的牵绊,没有世俗的眼光,过几年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一个要靠呆在监狱才能躲避一切烦恼的日子,这就是钟央最终的追求。

司念突然替她感到心酸,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将这样的女孩,宁可坐牢也不愿意出去过正常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放心吧,顾京昀不是那种谁求情或者施压就会妥协的人,相反如果谁触犯了他的底线他处理起来只会重,不会轻。”

司念笃定,对顾京昀的这点了解她还是有的。

走出看守所,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不算紧,但雪片却有豆子那么大块。

司念没有着急上车,而是伸手在空中玩起了接雪花的游戏。

“多大了还这么贪玩,快上车,冻病了你妈妈可要找我算账了!”

乔一坐到他的爱车上,朝司念按了按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