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勾闹了一会儿，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寝宫外面的太监宫女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没多久他就又睡下。
这一睡，就一直到深夜。
等他醒过来，不知何时太监已经将桌上的萤火石灯点亮。
寝宫内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墙上倒映着陈勾从龙床上坐起来的身影。
整个寝宫，安静得可怕，像是一只巨兽的口中。
陈勾心中没由来的恐惧。
那种对于黑暗的恐惧。
对于身体出现未知情况的恐惧。
还有对于被架空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的权力被人夺走，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傀儡。
他这一生，都将权力死死地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手握重兵的镇北王就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如今，镇北王死了。
心头大患没了，他本应该高兴。
可下午钱如马那冷漠的态度，让他如坠冰窟。
他总感觉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
自己的皇位……
等等，太子？
对，太子呢！
朕的儿子！
“来人，来人！！”
“朕要见太子。”
“召太子觐见！”
然而，没有人回应。
寝宫外，鸦雀无声。
陈勾更加心慌，费力地从床榻上爬下来，一个不小心还摔了狗吃屎。
勉强站起身，顾不得穿上鞋，他就要朝寝宫外走去。
推开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月色照耀下来。
陈勾看着四周石柱上的灯火，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
没有人？
没有人！
寝宫外，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翻了？”
“翻了！！”
“朕要杀你们！”
“朕要诛你们九族！”
再往外，陈勾看到了门口的侍卫。
竟然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他们瞧见陈勾，甚至不下跪行礼，直接将他无视。
陈勾怒火中烧，上前拽住一个侍卫就怒吼：
“为何不出声？”
“听不见朕的话吗？”
“朕要见太子！！”
那侍卫一脸冷漠：
“请陛下回宫，莫要随意走动，国师已经叮嘱过，陛下不能离开寝宫。”
瞬间，陈勾绝望了。
他明白了，他最信任的国师，发动了政变。
他真的成为了傀儡。
“你们疯了！全都疯了！”
“呵呵呵呵呵呵。”
“你以为你们几个就能困在朕？”
“朕乃九五之尊！”
“朕，是……对，朕会修仙！”
“朕马上就要突破了。
“对付你们几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着，他就要按照钱如马教的方法，调动体内的真气。
然而陈勾一顿猛烈呼吸，却什么都没发生。
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的几个侍卫，都是一脸的戏谑。
其中一人实在是憋不住笑：
“陛下，差不多得了，别发疯了。”
“就你还修仙呢？”
“国师教的东西，你以为真有用？糊弄三岁小孩子，人家都不信。”
陈勾双眼瞪大，满是震，不愿认清事实，大手一挥，怒喝道：
“不可能！”
“朕，是无敌的！”
“朕是仙人！”
“你们根本不能乱我道心。”
“看我的皇家真气！”
“喝啊！”
陈勾像个疯子一样，双手胡乱地挥动着。
然而三个侍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毫发未损。
一个侍卫实在是看不下去，撇嘴道：
“老东西，忍你很久。”
“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呢？滚！”
砰！
侍卫一拳就将他打回院门内。
“你们……你们……”
陈勾嘴角带血，身体本就虚弱到极点，再被侍卫打一拳，他几乎爬不起来。
侍卫翻个白眼，懒得搭理，转头和另外俩人道：
“这老小子也是可怜。”
“唉，这大虞被他搞成这样，陈家的祖业估计就要断送他手上。”
“结果皇子皇女里，不知道有几个是他亲生的，啧啧啧。”
“是呗，脑袋比特么胡然省的草原还绿。”
陈勾听着这些话，双眼充血，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院子里的泥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自认为纵横一生，波澜壮阔，殊不知，这么多年，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小丑般的存在。
陈勾走回寝宫内，颓唐地角落里坐下，双眼呆滞。
他不知道死后到开国武帝。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如果自己没有沉迷修仙，没有请国师进宫……
是不是一切都还要转圜的余地？
陈勾看着自己的衣服，又看了一眼房梁，心生悲怆。
要不，就在此了结吧？
然而，很快陈勾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主要是因为他不敢。
夜深人静。
外面仍旧一点就声音都没有。
陈勾毫无示意，在死与不死中徘徊不定。
然而，忽然寝宫的门被打开，一道白色身影缓缓走来。
陈勾看不清，心中没底，只是注意到那一身的白色，心生恐惧，颤颤巍巍道：
“你是……白衣……是无常来索命吗？”
“呵呵，原来我早就死了。”
“这些都是我的梦吗？”
不料那白色身影传出极其戏谑的语气：
“哟呵，这么久没见，你都这样了？”
“疯了？”
听到那陌生又熟悉的嗓音，陈勾一脸的震惊，随后借着萤火石的灯光，他看到了来者的容貌。
仔细辨认一番，他一脸惊诧道：
“你是……你是陈斯年？”
“六儿？是你吗？”
“朕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
“六儿，朕的好六儿……”
陈勾看到来者是陈斯年后，心中五味杂陈，更多是一种懊悔与感激：
“对不起，爹当初把你送去幽辽……”
“六儿，当初都是爹的不对，让你在皇宫里装傻充愣，饱受其辱，爹给你赔个不是……”
“你今日能来，能来救爹……你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啊……我的六儿啊……”
说着，陈勾感动地哭出声来。
然而令他没想的是，陈斯年走上前，一脸狞笑，骤然出手，死死地扣住其脖子：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老子特么是来弄死你！”
“你知不知道，我早就看你不爽。”
“要不是镇北王他活着，他不愿让我和京城翻脸，我特么早带兵打进来了。”
“煞笔东西。”
“现在，我亲手送你上路。”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