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谁说我死了

“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典韦口中重复着宋无咎方才的话,频频摇头,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

当初他跟随刚起兵没多久的镇北王打天下,一路从幽辽到胡然省,又从胡然省打到马斯边界,经历大小战事无数,轻伤重伤更是无数。

结果呢?

结果他现在如何?

镇北王待他又如何?

镇北王真的把他当作义子?

过往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韦刀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面目也开始扭曲狰狞。

这让文津阁暗处隐藏的无数死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如果韦刀刚做什么,他们必然倾巢而出。

然而令死士们震惊畏惧的是,韦刀双眼竟陡然瞪大,仿佛早就察觉发现他们的存在,狠厉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剑,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遍。

紧接着,他双肩颤抖着,好似陷入了某种癫狂,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数倍:

“义父,宋先生!”

“这么多年,我韦刀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再清楚不过。”

“我为幽辽,为黑水,尽心尽责,在北边抵挡时刻会南下的马斯。”

“就算没有汗马功劳,也是尽了义子的本分。”

“可你们是怎么待我的?”

“义父,你说话啊!”

他猛地吼了一声。

宋无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深深叹息一声:

“韦刀,你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劝你一声,现在离开,王爷和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仍旧能统领神机营,镇守黑水。”

韦刀根本不予理会,双眼死死地盯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镇北王。

可惜,这个并不帅气也不高大,甚至仍在人群中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的老男人,根本都不曾抬眼,甚至都不愿出声搭理。

“义父!!”韦刀喊叫一声,好似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

“我跟你们多少年了?”

“陈斯年才跟你半年不到。”

“按亲疏远近,就算轮不到我接受幽辽铁骑,那也不该是他陈斯年!”

“别忘了,他可是皇帝的儿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愿相信我?”

“这些年里,你和宋先生向黑水派去多少谍子?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

“多少个日夜,我都告诉自己,这是义父对我的考验。”

“可结果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我就想要一个回答。”

“他陈斯年,到底哪点比我强?”

“甚至连魏淼……”

“连魏淼都要嫁给那一个阴晴不定的怪胎!”

韦刀说了很多,好似在咆哮,好似在倾诉,更多的是质问。

镇北王魏山河,算不上垂垂老矣,但身体已然是风烛残年。

当年南征北战的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唯一记得的是,挚爱离去时的叮嘱。

四位义子,都只可为将才,镇守一方,绝不可为帅才。

他们都各有各的短板。

尤其是韦刀,狠辣有余,隐忍有余,而仁义不足。

心胸和眼界,更是他致命的短板。

若幽辽兵家交于他手,三省必陷入混乱,百姓身处水深火热。

魏山河当时真的很看好韦刀。

哪怕是王妃逝世前的叮嘱,镇北王也并不完全认同。

可这么多年下来,王妃的话,基本上全部印证。

就在刚才,他问的那个问题,韦刀给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回答。

可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魏山河很清楚。

他怎么可能会把北三省百姓放在眼里?

世人皆以为我魏山河封王,为一方霸主,屠戮生灵无数,暴虐残忍。

可谁又记得,当初于幽辽骑兵,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冲动,一时热血。

因为瞧见了苍狼部蛮子没把百姓当人,因为当地官员软弱无能,无法保护平民。

那时,他发誓,要还三省一个天平,要让无数人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再不需要担心饥寒交迫,妻离子散。

在这一点上,陈斯年做到了。

虽然镇北王很清楚,陈斯年为百姓做的一些事,明显就是在做给外人看,明显是他为自己积累声望威望。

可他实打实地做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

幽辽的人,哪怕是平头百姓,对于陈斯年这个人都是又爱又恨。

他嚣张跋扈,阴晴不定,甚至日后杀回京城,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但就是他这样的人,时常把百姓挂在嘴边,而且付诸实践。

反观韦刀。

他满口的仁义道德,内心却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他和陈斯年一样。

陈斯年甚至比他还要没有底线。

但镇北王却选择了陈斯年。

就因为陈斯年,虚伪得真实,虚伪得彻底。

而韦刀,却始终不敢在他这个义父面前,露出内心那最阴暗的部分。

欺骗。

处心积虑。

想了很多,最后镇北王也是重重叹息: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王府。”

韦刀愣住。

他没想到自己的声泪俱下,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呵呵呵呵呵呵……”韦刀止不住地冷笑起来,看着两个人的眼神,逐渐发冷:

“好好好。”

“就算是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有感情。”

“结果你们就这么对我?”

“也是,我早就该察觉。”

“可是义父,陈斯年他此次重伤,若无力回天,你又该如何应对?”

“我现在就派人,他敢出天擎宗,就是死!”

闻言,众人皆是震惊。

韦刀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无数铁甲侍卫冲上二楼,将宋无咎和镇北王牢牢护住。

暗处的死士,已经开始调转真气,随时将韦刀拿下。

后者环顾四周,瞧着众人,冷笑不止:

“我就知道,你们早有安排。”

“哪有如何?”

“今日我敢来,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义父,是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陈斯年必须得死!”

“这三十万幽辽铁骑,我也必须要!”

就在韦刀调动真气,同时发出暗号,让隐藏在附近的高手现身时,一个戏谑轻佻的嗓音从楼梯处传来。

“谁说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