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境界

镇北王府的这场家宴,很有趣,让不少到场的人都有些懵。

可伴随镇北王唱起的那首民谣,不少经历多当年战事,曾经还是少年如今已至中年的幽辽中流砥柱,好似明白了镇北王的用意。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众人齐聚一堂。

镇北王已经老去。

马斯苍狼与幽辽的战事一旦开启,在座的众人当中,只怕是有人真的无法再回来。

不过,他们更多的目光,则是放在了长子魏鑫和姑爷陈斯年身上。

众人都很好奇,到底是谁来接这个班。

很明显,身为武痴剑痴的魏鑫,虽然苗红根正,名正言顺,可他不曾得带兵,对战事一窍不通。

反观陈斯年,虽是外姓,但在幽辽统治层威望人气是相当高。

而且,镇北王的三大部曲,有两个部曲的统领,可都是与其青睐有加,多次出行跟随,也算是出生入死。

不好说啊不好说。

众人心中只是简单猜测,但并没有着急站队。

幽辽内部没有派系林立,哪怕是太平时期大家偶尔勾心斗角,但战争真正来袭时,还是会上下一心。

这主要还是因为不少人都亲身体验过战争,虽然绝大部分人相较于宋无咎那种级别的元老人物,他们都是半路出家,跟着镇北王打赢了后半场。

前半场的老人,基本都已凋零。

但战争还是能够凝聚人心。

宾朋满座,曲水流觞。

看得出来,镇北王很开心。

他望着后辈们,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众人正酣时,忽然外面的老管家走进来,就准备和镇北王说些什么。

但是,两道人影竟然径直走进来。

陈斯年还以为有人闹事,结果仔细一瞧,却发现事情不对。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

高挑的身影,竟然是个女子,穿着流苏长裙,容貌怡丽,一瞥一笑间落落大方,优雅知性。

她与镇北王有二三分相似,但与有魏淼五六分的模样。

但她与魏淼最大的不同就是气质。

前者是知性中带着一股热情火辣,后者在狂躁时是一种冷冽狠厉,温柔时娇柔无比。

而那比女子矮上一些的身影,则是一袭月牙白的儒生袍子,虽然面容酷似镇北王,但满腹诗书气自华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种人瞧见二者都是一愣。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绞尽脑汁地回忆什么。

还是热情女子高声开口:

“哎呀。”

“怎么不等等我俩就开饭呢?”

“爹,你是真不把你闺女和你小儿子当回事啊。”

有人这才明白过来,这是镇北王的大女儿魏垚与二儿子魏森。

子女齐聚一堂。

好事好事。

镇北王起身,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丫头,还挑上理了?”

“我不是派人给你们送去书信了?”

“问你俩何时回来,结果姐弟俩都不回信。”

“一个在西江省做生意,一个在长安读书,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只会打仗的老爹?”

老管家已经让人重新半晌桌椅碗筷等。

魏垚走上前,笑吟吟地伸手拍着父亲的胸口,示意他不要生气,虽然知道他根本没生气:

“我这不是和二弟商量着给您一个惊喜嘛。”

“来来来,快坐吧。”

“老爷子还真是老了,现在瞧见我们都得起身相迎,想起小时候可没少打我们哟。”

镇北王瞪她一眼,而后坐下:

“三土、三木,都还没见过斯年吧?”

大姐走上前,瞧着魏淼和其相公,打量一番,点点头:

“不错不错。”

“你俩倒是般配得狠。”

魏淼则是没好气地说道:

“上次问你西江省的匪患怎么样了,你也不回信,斯年本来都准备派兵过去的。”

大姐笑哈哈地摇头:

“不打紧不打紧,几个毛贼而已,你大姐应付的来。”

这时,二弟魏森走过来,并没有像大姐那般肆无忌惮,而是拱手欠身,一副读书人的彬彬有礼姿态:

“见过二姐,见过姐夫。”

说着,他又朝魏森拱手。

后者则是叹气:

“这股文绉绉的样子,唉。”

“就不能像我一样,大大方方的?”

“你行什么礼?”

然而魏森却是收起谦逊的样子,不屑道:

“我可不会要求武夫理解读书人的作风。”

镇北王的两个儿子,看对方都不太对眼。

陈斯年瞧着,有些皱眉头。

大姐和魏淼同时解释道:

“无需在意。”

“他俩也就动动嘴皮子。”

“况且魏森也打不过魏鑫。”

众人重新落座。

只不过,小儿子魏森是坐在陈斯年的左侧。

不是他想靠近镇北王,而是想靠近陈斯年。

众人饮酒闲聊的功夫,魏森已经和陈斯年搭上话:

“姐夫,我曾读过你的诗句。”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陈斯年心里有些没底。

完了,听说这小子在长安的大道学府,学识见识都很丰富。

他不会……看出来那些诗句不是我写的吧。

擦。

糊弄糊弄那些穷酸书生还行,真遇上做学问,怕是要露馅。

就在陈斯年担忧之际,不料魏森神色一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甚至还做出极其不符合他行为准则的事。

他的双手一把抓住陈斯年的双手,激动道:

“姐夫的诗才,当世无人能及。”

“你有所不知啊,你的那首《咏菊》,在上道学府都已经传疯了。”

“不少有远大志向的士子,每日清晨都要去学府的后山吟咏一遍。”

“去的人很多,久而久之,他们就结伴而行。”

“现在后山已经成了著名的风景。”

陈斯年脑海里有了画面。

他能想象,大清早一帮疯学生,不睡觉,去特么后山喊打喊杀。

差不多得了。

你们别光吟诗啊,真明白那诗句的含义,就去把陈勾杀了好吧?

陈斯年思忖半天,而后慢悠悠地,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问道:

“所以呢?”

魏森没料到怀有旷世诗才的姐夫,竟然是这般态度,震惊之余,心中的佩服溢于言表。

姐夫,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

高!

实在是高!

他的境界,就连上道学府的那些老师都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