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少时离家白发归

一上午的时间,陈斯年都在文澜阁度过。

直到中午,管家亲自过来告知陈斯年,晌午有家宴,全都先到正堂。

陈斯年送走管家,先去玲珑阁,带上夫人。

正好冬荷妮子也在。

她瞧见陈斯年,一脸的爱意,满眼都是思念。

自打回到王府,两个人亲密的机会都少了。

毕竟魏淼就在玲珑阁,他俩总不能在附近这样那样。

而且外人眼里,陈斯年和她还是一主一仆。

魏淼听说中午有家宴,便准备换一身衣裳:

“三弟回来了?”

魏垚是大姐,魏淼是二姐,魏鑫是三弟,魏森是四弟。

“嗯,刚才瞧见了,大舅子和岳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斯年实话实说。

这几日的白天,魏淼都保持着狂躁的性子,只有在晚上,依偎在陈斯年的怀中,才会变成娇柔的模样。

不过哪怕是处于狂躁的性情,魏淼也不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只是性格强硬不少。

听着陈斯年的话,魏淼褪下衣衫,冷笑道:

“你直接说他长得丑不就完了?”

“这不好吧,怎么说那也是你弟弟。”

陈斯年说着,摸了摸鼻子。

脱掉外衫,准备脱内衫,魏淼翻个白眼,示意陈斯年出去。

后者则站着不动:

“哎呀,夫人,你我都如此亲密了,换个衣服还需要背着我?”

魏淼横他一眼:

“我还要梳妆打扮一番。”

“大概两刻钟,你就一直站在这?”

“下去看看冬荷和小春姐吧。”

说罢,她竟然咂舌一下,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陈斯年心领神会,但更多的是震惊。

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去看看的冬荷?

哎哟,这不好吧。

不过……夫人当真有正室的风范与气量。

陈斯年不敢得了便宜还卖乖,连忙下楼。

冬荷已经在门口候着,瞧见他出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姑爷,我们现在便去正堂吗?”

“夫人还没出来呀。”

陈斯年瞧了一眼四下无人,又感受到一番周遭没有其他人的气机,便拉着冬荷的小手,来到一旁的凉亭处坐下:

“她还得等一会儿。”

冬荷有些害羞,被牵着小手,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

“姑爷……这不好吧……”

“万一被人瞧见……”

陈斯年挑眉:

“怕什么。”

“走,我们先去你屋子坐一会儿。”

冬荷惊得小嘴微张,红晕从脸颊一直延顺到耳朵:

“可是……可是我们马上就要过去了……”

“现在……”

“现在……”

“而且姑爷你一般都得需要半个时辰……我怕误了正事……”

陈斯年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朝她住处走去:

“无妨无妨。”

“我加快速度便是。”

“等下你小点声……要是被她听见了,还是……”

冬荷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小妮子房间里的床榻嘎吱嘎吱摇晃起来。

……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陈斯年主动结束战斗,随后手脚麻利地打扫战场。

冬荷则是快速地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又换了身衣服。

二人出门。

好在,一盏茶的功夫,魏淼才从玲珑阁走出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些微妙。

魏淼甚至皱了皱鼻子,好似嗅到了什么。

陈斯年连忙打岔,上前牵起她的手:

“走吧,夫人。”

“别让岳父他们等急了。”

魏淼眉眼促狭:

“呵呵。”

冬荷小丫头很识趣地走在二人身手。

魏淼转头瞧她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

“冬荷,走近些,离得那么远作甚?”

后者微微错愕,而后低着头连忙跟上。

三人抵达正堂。

宾客满座。

其实没有宾客。

坐在位置上的,都是自家人。

除去黑水省的韦刀,在东瀛快混成将军的王羽,剩下两位椅子,姚翠花和廖熊胆都到场。

还有一些幽辽方面的军政要员,都是镇北王信得过的人。

正堂内的这些人,就是放在京城,那也都是搅动风云的存在。

镇北王端坐在主位上,他的左手边是身着道袍的魏鑫,右手边则是陈斯年。

瞧着人都到齐,魏山河开口:

“很久没有这么齐全了啊。”

“今日我儿子回来,本王高兴,诸位纵情享乐便是。”

闻言,陈斯年心中暗戳戳地想着,怎么个享乐法?

这连跳舞的都没有……

镇北王不习惯搞达官显贵饭局的那一套。

王妃在时,他设宴是便不曾有歌舞助兴。

王妃离世多年,他都不曾续弦,更别说请歌妓来此。

嗯,镇北王府的宴会,大概就一个字,喝。

镇北王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陈斯年,开口道:

“三金啊,还没见过你姐夫吧?”

陈斯年对魏鑫笑了笑。

后者也是点头:

“爹,见过了。”

“感觉……姐夫实力不俗,等下切磋一番。”

呵,还真是个武痴啊。

不对,应该是个剑痴。

“哈哈哈,好。”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斟酌考虑。”

镇北王将目光转向众人:

“幽辽是我们这些老人打下来的。”

“但以后,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守。”

“不管蛮子还是一些蝇营狗苟。”

“只要敢对我们幽辽有歪心思,三十二万兵家铁骑,可不问那么多,不讲仁义道德。”

“今后,幽辽,本王就交给诸位了。”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镇北王最后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说罢,他便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紧随其后。

只是他们都不曾看清镇北王的神色。

他昂着头,亦如当初几千人砍杀一路,自信且自负,慷慨激昂,雄浑无双。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这世间最令人叹惋的,便是英雄迟暮。

陈斯年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还是那般豪气的镇北王。

一个男人,到底要经历多少事,要有多么不甘,才能心安理得地承认自己老了。

才能接受过往的荣辱成败,过往的杀伐豪迈,都成了云烟,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少时离家白发归……幽辽儿郎不知畏……”

“少时离家白发归……兴岭常山有魂睡……”

放下酒杯,镇北王轻拍着手,双眸中是在场的年轻一代,口中轻轻地唱起当年百姓为他、为幽辽、为三省男儿传唱的民谣。

而后,一众经历过战事的兵家们,眼眶发红,同时跟唱。

“少时离家白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