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来人……”
伴随着低吼声,原本黑暗的夜里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陛下,陛下……”
明君临从噩梦之中苏醒过来,他用双手撑起身子,看到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开口已经是一片沙哑,“什么时辰了……”
为首的太监赶紧抬起头来回禀,“回陛下,刚过子时。”
“朕睡了多久?”
太监陈德海赶紧回答,“大约一刻的时间。”
明君临沉默了,自从皇姐跳崖而死,他夜夜被噩梦缠身,想要睡个好觉都是一种奢望。
他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蹙眉,“方子易呢?”
陈德海朝着后边一望,确实没有见到方子易,赶紧求饶,“陛下恕罪,是奴才的失职。”
“还不去给朕找……”明君临低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陈德海不敢耽搁,赶紧退了出去,找来禁军首领孙轻舟,让他去找方子易。
宫里人仰马翻的寻找方子易,此时,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他背对着一名小太监,低声道:“你赶紧出宫,去欧阳将军府,把信给他。”
“谁在那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方子易一把
将小太监塞到了后面的洞穴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方副将,躲在假山后面做什么?可是在密谋什么?”陈德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方子易。
方子易没有因为陈德海这句话而生出任何的不快,只是用他沙哑的嗓音开口,“可是陛下召见?”
“陛下看不到方副将可是大发雷霆呢?”
方子易抬起眼,目光冷淡,甚至透着一丝的麻木,“陈德海,我现在不是什么副将了,只是一介阉人。”
听到阉人这两个字,陈德海原本笑眯眯的脸上透着一丝阴沉。
方子易径直离开了。
陈德海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仿佛再看一个死人。
方子易踏进明君临的寝宫,跪地磕头,无比的恭敬尊敬,“奴才扣见陛下。”
明君临眯了眯眸子,在方子易未来之前的慌张,此刻荡然无存,他走下床榻,来到方子易的面前,伸出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方子易。
方子易无动于衷,只是开口,“奴才的卑贱之躯不配陛下任何的宽恕。”
明君临的手停顿在半空之中,叹了一口气,“方子易,你可是怪罪朕?”
“陛下是燕国的皇,奴
才不敢。”
不敢,只是不敢。
明君临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唇角,冷笑着,“方子易,朕知道你怪罪朕,把你好好的一个副将变为朕身边的阉人。”
方子易无动于衷,只是回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君临笑了,脸色有些狰狞,“你说得对,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因为朕是这燕国的皇,既然如此,抄家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
方子易垂下的眸光蹙起,“陛下,要抄谁的家?”
明君临扬起唇角,笑着,“朕听闻前不久欧阳副将嘲笑你攀附朕,结果成了阉人,朕很不爽。”
“陛下,不过是口水架,奴才并未往心里去。”
“朕,往心里去了。”明君临一字一字的道。
方子易袖子里的手一点点的收紧,良久才开口,“奴才遵旨!”
“方子易,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奴才不负陛下的嘱托。”
“去办吧!”
方子易离开了,明君临召来陈德海,陈德海谄媚的道:“陛下,找奴才来可是有事?”
“去盯着方子易,如果有任何的反抗,杀了。”
陈德海目光一亮,“奴才遵旨!”
明君临
望着远处夜空之中的明月,唇角勾起,“皇姐,朕会把你包括你的人一点点除掉……”
一夜之间,曾经的长公主身边两名副将,一位成为了阉人,一位成为了阶下囚。
早朝上,无人敢为立下赫赫战功的欧阳将军求情,谁都知道陛下此举只为泄恨。
何况亲自抄家的还是与欧阳将军最不对付的,曾经同为长公主副将的右副将方子易。
天牢内,方子易看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看不出来曾经那意气风发的男子的时候,目光垂落了下来,“为何不走?我让人给了你消息。”
欧阳文抬眼,咧嘴想笑,可是牵动了唇角的伤,想笑变成了可笑,“方子易,你觉得陛下会让我跑吗?”
方子易目光闪了闪,“可是如今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欧阳文看着他,目光透着坚定,“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如果我活着,陛下还是会猜忌的,可是若是你,陛下不会。”
方子易只觉得忽然间嗓子有些干枯,让他说不出来话,好半天他才低声问,“可是我只有孤身一人,而你不同,欧阳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你……”
“方子易,孑然一身才能更好的为殿下复仇不
是吗?”
方子易浑身一颤,后退了一步,“你……你疯了吗?”
欧阳文一笑,即便是伤口牵动的笑很疼,他依然笑着。“方子易,我知道对于殿下的忠心,你并不比我少,但是,你比我聪明,在他身边,总有机会下手的。”
方子易定定的看着他,“欧阳文,从前我与你为了意见不合总是有矛盾,甚至大打出手,但是我对你是敬佩的。”
拉着欧阳府的所有人只为为他铺路,他可能做不到这般决绝。
欧阳文抬眼似乎透着他望着远处,“方子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那么纤弱,那么的娇小,我曾多次问自己,这样的女子我为什么要服从她。
可是她一步步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这一生我欧阳文只认殿下一人,如此殿下走了,她在
方子易浑身一颤,就在此时,突然欧阳文一把拉住他,就像是拉住了手里的稻草一般,他一怔,他看到欧阳文的目光里有别的东西,他低下头。
欧阳文用两个人的声音开口,“正……正大光明后面有……有……真正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