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花不羡便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太后了。
遥遥的,她又冲太后笑了笑,释放自己的善意。
太后看见了,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回头却让宫女送了两碗热乎乎的冰糖酥酪过来。
“哀家记得幽王爱吃这个,幽王妃也一并尝尝吧。”太后道。
四公主祁璇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太后这老太婆也太偏心了!
花不羡用那么不要脸的话怼自己,她不训斥她就算了,还赐她东西吃,老东西果然没眼力劲儿!
怪不得父皇对她淡淡的,一个人住在偏远的长寿宫,名义上是太后,实际就是个隐形人。
“哼!”祁璇直接摔了手里的筷子,打在杯盘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皇帝接连被宗亲和臣子们敬了几杯酒,虽然不至于醉,但也不比刚才清醒了,见状蹙眉道,“璇儿这又是生谁的气了?你母妃性子端庄大方,没事多学学。”
纯贵妃瞪了女儿一眼,今日是宫宴,大家都收敛了脾气,偏她不懂事。
来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一转眼什么都忘了。
可再不好也是亲生的女儿啊,忙为她解围,“皇上,是臣妾的不是,没有把公主教育好,好在璇儿还小,臣妾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
叫皇上满意的话,就不让她嫁人!”
这话除了替祁璇求情,也透出另一个的信息。
纯贵妃近期不想考虑祁璇的亲事。
但凡宫宴,就总有人喜欢保媒拉纤,公主也好,世家贵女也罢,父母双方互相看对眼儿了,回头就定下亲事的不在少数。
纯贵妃不喜这种做法,她的女儿,活得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皇帝嗯了声,没有抓着不放,“爱妃心里有数便好。同是公主,澜妃生的五公主就很乖巧,来人啊,给五公主也送一碗冰糖酥酪,朕记得她爱吃。”
“谢父皇!”坐在澜妃身边的祁茵忙起身谢恩。
皇帝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祁茵哪是爱吃,她是因为五哥喜欢吃,所以才跟着吃的。
因为五哥第一次到澜辰殿时,对什么都淡淡的,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像个小哑巴小聋子。
要不是丫鬟误打误撞做了冰糖酥酪,如今只怕大家的关系更僵硬。
当然,那时候祁茵还没出生,这些往事都是澜妃日常跟她说的。
祁茵落落大方,娇俏可爱,又有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顿时引来无数家中有适龄儿郎的人家注目。
那些原想打四公主主意的,因为纯贵妃那话才刚打消念头,这
会儿又生了其他心思。
四公主不行,五公主也不错啊?
霎时间,一堆人都蜂拥着说五公主的好处,“是啊,五公主年龄虽小,却难得的懂事,可见澜妃娘娘教导有方。”
“子肖母,女肖父,五公主这是随了皇上了,有天家的气质。”
“等五公主及笄了,不知道澜妃娘娘想为她选个什么样的驸马?”
原本存在感不太高的澜妃母子二人,转眼成了香饽饽似的。
你一言我一句,将纯贵妃的光彩都盖了下去。
甚至有人顺口提起了祁元殇,“澜妃娘娘好福气,不只有五公主这样可心的女儿,更有幽王这般勇猛的儿子,如今幽王又娶了花相家的千金,美貌无双,医术过人,简直叫我们这些臣子羡慕啊。”
适当的夸赞是好意,可若是夸得过了,未免给人不好的感觉。
“都行了,看节目吧,难得过年,朕今日陪诸卿多喝几杯。”皇帝显然不太高兴了。
几个儿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老五。
老三告假今天直接没进宫,老六心事重重,太子又羸弱,一眼看去,倒数老五风姿阔绰,与花家女坐在一起,宛如一堆碧人。
当初将花家女赐婚给他,打的是削弱的主意,没曾
想反倒为他添翼。
皇帝心头莫名有点梗,也证明某些人捧杀的手段达到了效果。
皇帝身侧的暖鼎除了可以取暖,还能燃香,一缕青烟不间断的冒着,花不羡观察量不小,正常人闻了就算不头昏脑涨,也肯定会有点不舒服。
奈何皇帝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反而盯着纯贵妃的方向迷迷离离。
仿佛看到了绝色美人,或者数不清的金山银山。
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花不羡心中没来由的怀疑,转过头,正要和祁元殇说,却见后者目光紧盯不远处,一袭深紫色衣袍的祁明霄冲他们晃了晃手中酒杯,嘴角弧度上翘,几分讥讽几分自满。
“他吃错药了?”花不羡觑眼。
祁元殇仍旧正襟危坐,甚至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武官寒暄,回花不羡道,“不叫的狗最凶狠,我看今晚要出事!”
花不羡也有同样的预感,只是不知道飓风从哪个方向来。
祁明霄转了转手中酒杯,也不介意幽王夫妻不搭理他,兀自欣赏着周围的一切。
片刻后,他低语,“先生让你带的东西,你可带了?”
墨研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搞阴谋,有点心虚,“带、带了。”
边说,下意识就要往怀里摸
。
被祁明霄低声呵斥,“别动,这里眼睛那么多,你想让本殿的计划被看破吗!”
墨研浑身一抖,委实不敢动了。
他怀里鼓鼓囊囊,揣着的正是祁元殇和花不羡遗失的婚书。
祁明霄之前幻想移花接木,不舍得就这么把婚书拿出来,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钟暮山的药水一点下落都没有,花锦绣还成了太子良娣,他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索性就今日宫宴的时候扔出来,让幽王和花不羡先吃吃苦头。
想着,祁明霄抬头,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带着目的的和纯贵妃对视了一眼。
祁璇仍还气着,一把扯出花壶里的月季揪得稀巴烂。
纯贵妃往前倾了倾,小声对女儿说,“别气了,母妃这就去帮你出气。”
祁璇豁然抬头,眼眸瞪大,虽然不知道自家母妃在说什么,但莫名就特别期待。
“母妃要怎么做?”她将声音压到极致。
这么一看,祁璇不白在宫里养大,比花锦绣冷静从容多了。
纯贵妃站起来,雍容的白色狐裘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乖乖看吧”,话音落下,她已经端着桃花酒,款款朝着皇帝的方向去了。
此刻的皇帝,心头没来由涌出一股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