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羡果断捕捉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手上,被男人轻轻用力捏了一下,“怎么,你认识这个济慧师太?”
花不羡摇头,“不认识,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认识我?反应有点奇怪。”
闻言,祁元殇往济慧师太那边看了眼,若有所思。
盛京这些神神叨叨的“大师”很多,佛陀寺有个男的智空大师,女眷圈子里又有这个济慧师太,传说女人病看得特别好,连宫里的太后都推崇得很。
在他看来,多是徒有虚名之辈。
论医术,谁能比得上他家羡儿?
“师太?”裴老夫人担心小女儿的情况,疑惑的看着脚步明显慢下来的济慧。
后者回过神,收起了那不易察觉的淡淡震惊,“嗯,好,施主不要着急。”
裴老夫人抿了抿唇,哪能不急,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病危的女儿啊!
但她不敢表现任何不满,只能尽量加快脚步。
刚才也是因为知道济慧师太会来,所以才亲自出来迎接,没想到正好瞧见幽王夫妻入府,忍不住就吵了起来。
小贱人居然连她的话也敢违逆,果然是个招人恨的刺头!
想到这,裴老夫人越发恨得牙痒痒,“锦绣,盯着点那小贱人,一会儿在你母亲房里,祖母必要替你母亲好好管教管教,就算你爹有意见,也说不出什么。”
闻言,花锦绣激动得攥紧了手。
还是外祖母手段高,母亲就该早点通知外祖母过来。
“跪下!”内室里,浓浓的药味儿刺鼻,还有令人难以描述的腐臭。
济慧师太坐在床边给裴氏把脉,裴老夫人得了空,恶狠狠的呵斥花不羡道。
花不羡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老夫人这是喊我呢?”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小辈吗?王爷金枝玉贵,即便是给皇上侍疾,也不用跪着。”
花不羡朝一旁的花锦绣看去,“花锦绣,叫你跪下呢!”
“我……外祖母……”花锦绣瞬间泪眼汪汪,求救的看向裴老夫人。
“老身喊的是你,花大小姐花不羡!”裴老夫人提眉瞪眼,很明显,就是要揪着花不羡不放。
老家伙倚老卖老,还真是够讨厌的!
“你确定要让本王妃跪?”花不羡挑眉:“且不说我王妃的身份她受不受的起,有一个事,一直谁也不知道,那就是:我八字带克!说不定这么一跪,母亲的病不仅不好,反而让我克得直接去了地府怎么办?”
一般人谁会自己诅咒自己,可花不羡不仅说了,还说得斩钉截铁。
裴老夫人想说她不信,这小贱人就是找借口不肯低头。
花不羡摊了摊手,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笑道,“我瞧老夫人的样子,定是不信的,哎,天底下我这样实诚的孩子真少见了,老夫人还是宁可信其有吧,想想我亲娘,那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秦氏的死,一半是裴氏的手笔,一半也是她想不开郁郁寡欢
落下了病根。
但裴老夫人应该不知道。
所以这会儿,叫花不羡这最后一句一吓,她居然犹豫了,看向花不羡的目光晦涩难明。
花锦绣在一旁干着急,“外祖母,您可别听她胡说,哪有那么玄乎,母亲病重,姐姐作为子女在床前尽孝本就是应该的,这些日子母亲不只一次念叨姐姐,怕姐姐在王府过得不好,以及自己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母亲还说,不看到姐姐好好的,为王爷诞下子嗣,就算是再去也无颜见姐姐生母。”
花锦绣泪盈于睫,十分像那么回事,“姐姐,母亲是疼你的啊,你怎么舍得对她不理不睬,哪怕不是跪她,就算是跪下替母亲祈福也是做女儿的一片心。”
“对!锦绣这话不错。”裴老夫人一下子打消了顾虑,“花大小姐,跪吧,先给你嫡母磕三个响头,然后再去打一桶热水来,躺了这么些日子,府上的丫鬟偷懒耍滑,人都快发臭了,既是侍疾,这些小事总该做的。”
一老一少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顾花不羡的意愿。
花不羡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如何MMP就不说了,而且,在祁元殇向她投来问询的视线时,她选择了摇头。
给裴氏下跪?门都没有!
送裴氏下地狱,她倒是很有兴趣。
所以,她脚步轻挪间,慢慢走到了裴氏的床前。
在作出动作即将下跪时,又忽的回头,目光灼灼,一
派诚恳,“老夫人,妹妹,你们当真让我跪吗?”
裴老夫人拐杖敲得梆梆响,“别废话,耽误了你嫡母病情,老身饶不了你!”
“呵呵。”花不羡轻笑一声,悦耳轻灵。
裴老夫人听到这笑声,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慌乱的颤了一下。
花锦绣却是激动更占多数,双手在袖中握紧,眸光发亮不肯错过一点精彩。
她就是要好好欣赏花不羡下跪的样子,卑微如尘,低贱如蝼蚁,待会儿她找机会上前送茶,故意将茶水泼她身上,可不就更狼狈了?
幽王在一旁看着,自然也会嫌弃。
虽然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明霄哥哥,可幽王这么宠花不羡,她也十分不能接受!
花不羡不过就是一株杂草,从小,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的货色,她凭什么翻身?
还幽王妃?神医?被皇帝器重的儿媳?笑话!
眼见花不羡的膝盖离地面不过半寸距离,花锦绣唇边已经迫不及待开始酝酿,只等她跪下去,就要叫人上茶,然后打造自己期望看到的那一幕。
然而,意外总是来的那么快。
明明好好诊着脉的济慧师太,忽然间面色大变,她不得不急忙放下裴氏的手,然而裴氏已经肉眼可见的抽搐了起来。
济慧师太倒也不算慌乱,俯下身“裴夫人”“裴夫人”的喊了两声。
终于,裴氏好似听见了,虚虚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脑子剧烈的眩晕,胸口血气一阵阵翻涌
,裴氏受不住,歪着头“噗嗤”吐出一大口黑血。
吓得济慧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裴老夫人和花锦绣更是面如菜色。
花不羡差点被黑血殃及池鱼,下意识往后直起了身子。
目光越过裴老夫人落在床上,一双大眼睛全是无辜,“瞧瞧,瞧瞧,我就说她受不起吧,这都还没跪下去呢,居然就吐了血?如果跪了,那还不得直接断气啊!”
“你你你——”裴老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花不羡颤抖个不停。
花不羡可不同情她,斜着眼睛追问,“老夫人,我还跪吗?”
“外祖母,您消消气!”花锦绣牙齿咬得咯咯响,愤恨得想要吃人。
转而,哭哭啼啼扑到裴氏床边,“母亲,求您了,快好起来吧!锦绣不能没有您啊,外祖母也不能没有您啊,再这么下去,我们一老一少都要叫人欺负死了,您怎么忍心!要走,您干脆连女儿一起带走好了!”
花不羡退后一步,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妹妹,早该如此了,你跪,比我跪有用多了。不过你哭成这样,确定不是提前为母亲哭丧吗?”
花锦绣,“……”
啊啊啊啊,好恨,她好恨啊!
就在花锦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准备站起来和花不羡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裴氏干柴似的手忽的按在她肩膀处,“锦绣,别冲动,母亲没事。”
裴老夫人欣喜的往前一步,“心蓝,我可怜的女儿,你感觉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