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及一个你

眼看花不羡将轮椅上的人一块儿推进他书房中,花曌一对浓眉不自觉的蹙在一起。

“这是谁?你带她进去做什么?”

花曌走在最后,他刚迈过门槛,团子从后面砰一下将门关上!

花曌的小心脏好像也跟着撞了一下。

但见祁元殇始终一声不吭,花曌到底没敢发作。

花不羡扶着轮椅,似笑非笑,“父亲这般健忘,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低着头的寒烟抬起了脑袋。

花曌登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

“相爷,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寒烟。”

毕竟被打断了腿,而且还有不少别的伤,寒烟说话有几分虚弱,眼神,却很犀利。

她不是不恨,为裴氏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只能是卸磨杀驴的结果。

而且裴氏还用她老子娘要挟,让她不得不选择去死。

怎么能不寒心呢?

不过寒烟也很清楚,她只是蚍蜉,撼动不了大树,所以她并不奢望报仇,只要能像花不羡说的那样,从此逃离盛京这个吃人的地方就好了。

花曌回过神来,眸子狠狠的缩了一下,“你还活着?”

他以为裴氏已经把人弄死了。

一个替罪的丫鬟,还指望她活着继续卖命不成?

花曌的这种反应,在寒烟预料之中,她看了眼花不羡,嘴角讽刺的勾起,“是,奴婢还活着。奴婢有几句话想和相爷说,关于相府后院总是有姨娘滑胎,还大多是男胎的原因,以及先夫人秦氏……”

“闭嘴,你闭嘴!”不等寒烟说完,花曌突然怒起打断。

花不羡眸中划过一抹狠色,“父亲着急什么,让她说下去啊。”

“一个罪奴的话,如何能信!”花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花不羡是想翻秦氏的旧账?

他眼神闪了闪,显然是心虚的,却打起精神强作镇定。

正要继续出声训斥,祁元殇放下茶杯,语气不疾不徐,“总归没什么事,本王也想听听看。羡儿嫁给了本王

,她的生母便是本王的生母,传闻相爷青云直上之时爱妻逝世,相爷还因此在朝堂上哀痛大哭,想来,如果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爷也会很气怒吧?”

花曌,“……”

确实很气怒,却是被人翻旧账的气怒!

他做梦都没想到,花不羡这个他向来看不上的女儿,某一日会给他这样的难堪……

然而,让他更难堪的,显然还在后面。

寒烟每说出一件裴氏做的坏事,花曌的脸色都要难看一分,直到他彻底忍不下去了,狠狠一拍桌子,“够了!”

花不羡脸上挂着笑,“父亲这是生气了?也难怪,我听着都觉得好气,如果不是裴氏,父亲现在恐怕十几个儿子都有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花曌赤红的眼瞪着花不羡。

他很想否认寒烟说的是事实,可话到嘴边,又干涩的咽了回去。

裴氏,真的没做过吗?

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现,阮姨娘、安姨娘……还有几个甚至已经模糊了长相的女子,她们都怀过他花曌的孩子,可没有一个保住了,即便偶有一子半女能生下来,也活不到成年。

他知道裴氏没有表现的那般大度,可也很难想象,她居然恶毒至此!

寒烟说着说着,便提到了秦氏的死。

“相爷,夫人其实还在闺中之时,就已经定期给秦氏下一种慢性毒药了,正是因为这种毒药,二少爷才会一生下便伴有心疾。”

花曌心里一个咯噔,虚得不敢去看花不羡的眼睛。

可是,听见这话的花不羡并没有太过激的举动,反而十分平静,“寒烟,你说我母亲打过你板子,所以你恨她?”

“是。”

“那裴氏的慢性毒药,便是通过你的手下到我母亲的吃食里的?”

“是!”

寒烟不想承认,但她知道,花不羡既然问出口,恐怕早就已经查到了。

与其说谎,还不如干脆承认。

她不是说,只要自己听话,就可以放自己一马的吗?

正想着,头顶

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寒烟抬起头,便看见花不羡不知何时重新站到了她面前,唇瓣弯成奇怪的弧度,“你做到了答应我的事,你的命,我可以替你保住。”

听到这话,寒烟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喜,腿上的剧痛便让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啊——”

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

寒烟一身的新衣裳瞬间便被汗水浸透,双手用尽力气的攥住扶手,面色极度痛苦,“为……为什么……”

明明答应放了她的。

花不羡,“保命,和让你再也不能站起来,是两回事!裴氏打断了你一条腿,是为了讨好我,我打断你一条腿,是为了我死去的母亲和疾病缠身的弟弟。

寒烟,你若是不服,我等着你随时随地向我报复!”

她真的好气,气花曌的无为,气裴氏的狠毒,气寒烟的睚眦必报!

可再生气,秦氏也回不来了。

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照顾好原主唯一的弟弟花语。

想到这,花不羡倏地看向装死的花曌,“父亲,你听见了吧?裴氏蛇蝎心肠,我以前在她手里,过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花曌唇瓣动了动,“是……是父亲被那贱人蒙蔽了双眼。”

“所以父亲要休了她吗?”

“不……没那么简单,羡儿,她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姑母是伯府老夫人,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羡儿,小不忍则乱大谋,裴氏的事儿,父亲必须从长计议。”

已经猜到结果的花不羡幽幽一笑,“明白,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父亲的官位仕途重要。我如此,母亲如此,弟弟也是如此。我就不该对父亲有任何期待不是吗?”

来自于原主的伤感情绪成功的影响了花不羡片刻,再抬眼,她已经一切如常,“那么,我便和父亲来谈谈别的赔偿方法吧。”

花曌瞪大眼,显然没想到花不羡如此“势利”。

前一刻还在谈感情,后一刻,就直接转金钱上了!

但花不羡正是基于这一点,利用了花曌为数不多的愧疚,不仅强势的要回了秦氏当初所有的陪嫁,还让花曌心甘情愿多送了两间繁华街市的铺子和郊区一处较大的宅子。

“如此,就谢谢父亲体恤了,毕竟母亲没过世时曾说过,她的陪嫁都是要给女儿添装的,至于父亲给的,便当是女儿真正的陪嫁吧,以后女儿会好生养着弟弟,绝不让父亲除了裴氏所生的晟哥儿之外,再操心他人。”

这话……

花曌觉得花不羡在挖苦他,但他没有证据。

目的达成,花不羡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顺道将寒烟也迅速处理了。

其实很简单,她只需给寒烟一份假死药,顺道还有治伤续骨的各种药剂,以及银子就行。

至于寒烟最终能倒腾成什么样,关她什么事呢?

一个间接杀人凶手,花不羡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开心了?”祁元殇走在花不羡身边,瞧她已经是第三次把那张皱皱巴巴的嫁妆单子给拿出来看了。

上面,多了几行新字,正是花曌允诺的铺子和宅子。

还盖了花曌的私章。

有了这个,裴氏就算是喊破天都没用,闹大了,花不羡还可以去衙门击鼓鸣冤,说丞相府侵占她母亲的嫁妆。

总之这一大笔财产,花不羡仅仅略施小计便拿到了手。

这个女人,不仅聪明,目的性更强。

祁元殇刚才一度觉得,她会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坚决要花曌休了裴氏。

事实证明,她的脑子足够清醒。

闻言,花不羡将嫁妆单子揣回了怀里,抬起下巴冲祁元殇浅浅一笑,“如果王爷能陪我再演出戏,我估计会更开心。”

“你开心了,本王能有什么好处?”祁元殇不按常理出牌。

花不羡眨眨眼睛,“惩恶扬善不算好处吗?王爷可是心怀苍生的人。”

天下苍生不及一个你。

不知怎么,祁元殇心头霎时冒出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誓言,当然,他没说出来。

不是

嫌酸,而是不敢说。

肯定要被花不羡嘲笑!

“不算!本王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不相信,可以多找萧熙和常岚打听打听。”祁元殇突然绷起了脸,硬邦邦的道。

花不羡顿感莫名,“你……今天没吃药?”

“吃什么药?”

“哦,没什么!”

正当花不羡极力的想着说服之办法时,祁元殇又说话了,“让本王配合,也不是不行。”

“嗯?”

“事成之后,本王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

花不羡撇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对话似曾相识,当初王爷与我打赌巫医和端王一事,我赢了,今儿,便兑现来让王爷配合我演戏好了!”

祁元殇,“……”

居然没忽悠成?

内心有些小小的遗憾,可看着花不羡灵动夺目的样子,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就是演场戏,只要是她搭的戏台,他甘之如饴。

口哨声之后,幻影找了机会,迅速的将玉琼那边的情况说给花不羡听,“主子,我当那丫头安排那个倒夜香的丑男人是要干嘛,她……她给那个丑男人下了媚药!”

花不羡,“?”

什么情况,玉琼的口味这么重?

她摇摇头,“没想到花锦绣教养出来的丫鬟,居然有这种爱好,该不是她自己喜欢吧?”

幻影:我是谁,我在哪,我听见了什么!

“啊!不是!”幻影瞧了瞧一旁的祁元殇,整个都快抓狂了,“那丫头在弄陷阱呢!我亲耳听她说的,让中了媚药的丑男人藏在灌木丛里,等主子去到那边的时候,生扑主子,然后再这样那样……嗯,主子的名声就毁了。”

花不羡眼睛一亮,“这个计策不错啊。”

幻影:现在是该夸奖对手的时候吗?

花不羡下意识敲了敲桌面,“我有点好奇哎,玉琼怎么保证我一定会经过夜香男蹲守的灌木丛?”

她刚说完,便见幻影哆哆嗦嗦拿出了一件东西,看见那东西,花不羡漂亮的双眸几乎瞬间压成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