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这是干嘛呢?”
魏无音瞧见秦渊站起身,以一种独特的频率敲击着隔板,很是不解,出声询问。
“没什么,就是让陛下严词拒绝此事而已。”
秦渊转过身来,淡定地伸了个懒腰。
什么?
拒绝?
魏无音愣了愣,不禁张大了嘴巴,惊呼道:“师弟,莫非这求亲一事其中另有玄机?”
“没有什么玄机。”秦渊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陛下严词拒绝,莫非你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吐蕃之患的办法?”
魏无音急忙追问道。
秦渊又摇了摇头,摊摊手道:“魏师兄,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真没办法?”魏无音乜着秦渊,眼中满是怀疑。
和亲,不对,划掉,求亲一事,对大周而言确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管怎么分析都应该接受的吧?
为什么要拒绝呢?
如果拒绝,就说明秦渊这小子有更好的办法。
否则,单凭这小子能理直气壮地提出往灾民的救命粮里掺米糠和沙子的道德操守,根本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好主意。
很多时候,他都想把秦渊这个小师弟的心给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心,才能养出这么一个心狠手黑,坑起人来一套又一套,却又对亲近之人至纯至善的矛盾体呢。
所以,根据魏无音的经验分析。
这里面,肯定大有问题!
“真没办法。”秦渊耸耸肩膀,肯定道。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魏无音摆明了不信,双眼一眯,势要掏出秦渊的底牌。
秦渊抬手伸了个懒腰,而后背到脑后,抬眸看着悠悠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想着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和平,反倒要依靠一介女流的牺牲,我秦渊可丢不起这个人。”
嗯?
呃……
你秦渊特喵是这样的人?
打死老陈,我都不信!
魏无音浓眉一轩,又问了句:“就这么简单?”
“当然咯,就这么简单。”
秦渊咧嘴一笑,枕在手臂上,一脸天真道:“以前不归我管事,和亲这档子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朝政我有发言权,再有和亲这档子事儿,我实在是良心难安呐。”
“今天,你就牺牲哪家姑娘去和亲,明儿你就敢干出更出格的事儿。”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魏无音讷讷地看着秦渊,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师弟啊小师弟。
这番话老陈说说,你师兄我也就听了,甚至还能感动地掉眼泪。
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很难让人接受呐……
“莲儿。”秦渊也不避讳魏无音,低声唤道。
魏无音轻笑一声,好好好,你小子,任你嘴上说得多义正言辞,终究是要出手了。
就让我瞧瞧,你小子的手段吧!
不一会,金莲便贴心地端来了笔墨纸砚,乖巧地立在一旁为秦渊研磨。
“真不愧是我的好莲儿,不用说就明白了。”
金莲嘴角轻轻上扬,浅浅一笑,将笔沾好墨,递给了秦渊。
秦渊微笑着接过,在纸上“唰唰唰”写下一行字,“好啦,莲儿。”
金莲点了点头将纸条收好,便又一次在这屋子里消失了。
魏无音:“???”
我是来吃狗粮的?
这满嘴的酸味是怎么回事?
回去就找娘子试试。
……
殿内。
燕姣然的话音一落,整个殿内安静得出奇,甚至于连众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整个气氛顷刻间便冻住了。
群臣也被燕姣然的话搞懵了。
嘛情况啊?
为嘛不同意啊?
这若是惹怒了这些吐蕃国王,吐蕃国王龙颜震怒,袭扰边关怎么办啊!
到时候,两国交战,得花多少钱?多少大周的子民要流离失所?多少大周的百姓要家破人亡?
陛下啊陛下,你怎么就拎不清呢?
应无用人都要麻了。
这户部尚书怎么这么难干啊?
人人都说,户部尚书是财神爷,户部是个油水足的地方。
可自打他上任以来,别说钱了,就连油水都没见到多少。
每年就盼着那点儿赋税,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尤其是去年,更是特么离了大谱。
又是旱灾,又是战乱,又是疫病,临了年末了,还闹了个匈奴入寇,战火都烧到京师了。
国库都空的能跑马了,这娘们还海口一开,给将士们的抚恤凭空提了好几成。
要不是陛下莫名其妙发了几笔横财,户部早特么崩盘了。
再加上他把算盘敲冒烟了,各种拆借,各种开源节流,各种不要脸的手段都使上,好不容易才把那黑秋秋的大窟窿给堵上。
本来寻思能休养生息,过个安生日子呢。
结果,一开年,上来就整个泰山大典。
两千来号人每日人吃马嚼,以及庆典的花费,加一块儿堪称天文数字。
这还没消停两天呢。
您又主动招惹上吐蕃了?
这特么又得花多少钱?
我的亲陛下呦!
户部是真真真没钱了。
您要我的这条老命就直说,别这么弯弯绕绕的。
他脑子一热,一脚迈了出去。
刚落地,登时便后悔了,这不是往陛下枪口上跳嘛?
与此同时,所有的目光嗖地一下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只得硬着头皮,挤出一副如同便秘般的笑容,笑呵呵道。
“普尔使者,您莫要误会,陛下她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知道,我大周乃礼仪之邦,最重礼数。”
“尤其是娶妻,更是重中之重,头等大事,不容有半分的儿戏和马虎。”
“而涉及皇室宗室,更是万民之楷模,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需得先返回吐蕃,备齐了三书六聘,再言及此事,而后……”
应无用见燕姣然神色并无异样,洋洋洒洒地给普尔科普了一大堆大周婚假的要求。
一下子就把现场这尴尬的气氛给巧妙地化解了。
群臣全都悄悄给他竖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真不愧是能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坐十年的尚书。
以前当真是小瞧他了。
听完这一番话,普尔恍然大悟,笑容又恢复了神采。
原来如此。
是我孟浪了。
读了这么多大周的典籍,怎么就忘了礼数了呢?
婚假的确是人生的头等大事,重中之重。
我这随口一提,从袖子里掏个书信就想求娶大周的宗室,确实说不过去,太轻浮了,一点儿诚意也没有,这才惹怒了大周圣天子。
念及此,普尔当即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致歉道:“尊敬的大周圣天子陛下。”
“这都是下臣的错,是下臣疏忽了,竟是犯了这样的错误,还望您莫要生气,还望您能谅解。”
“下臣,这就返回吐蕃,告知赞普,备齐了聘礼,写下婚书,再来求亲!”
“不必了。”燕姣然冷冷地说道,“朕已经说过了,此事休要再提!”
话落,众人当即脸色大变!
吐蕃人虽是蛮夷,可是这诚意真的够足了啊。
为什么呢?
陛下为什么不肯松嘴呢??
陈无咎却是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好险!
差点他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了。
陛下,您确实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