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冒顿败走华容道

天色微明,黑云罩地。

北风仍旧,凛冽如刀,刺痛骨髓。

忽然,大雪飘飘,浸湿了冒顿一行人的衣甲,顷刻间,前方已经是一片白雪皑皑,马匹寸步难行。

冒顿一行人只得下马步行,顶着暴雪仓皇跑路。

匈奴人早已人困马乏,再无半点抵抗的意志了。

冒顿又饥又乏,只得暂时停下稍作休整,同时命令匈奴的将士四下寻觅粮食,寻找火种,生火做饭取暖。

众人才刚歇下,便有游骑来报:“单于,大事不好,后方三里处发现了一支军队!”

“什么!”

冒顿登时便跳了起来,他屁股都没坐热呢,追兵就到了?

急声问道:“可看清了对方的旗号?对方有多少人?”

冒顿慌得不行,跟着他的匈奴人更是惊慌失措,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探子摇了摇头道:“回单于,这支军队约莫五百人上下,并无旗号,瞧他们衣衫不整,应当不是周军。”

冒顿松了口气道:“且随本单于去瞧瞧,此时断不能走漏了风声。”

话落,便带着人准备去伏击那五百人。

冒顿正要下令动手,身边的亲卫却有人认出,这是白羊部的人。

冒顿当即收编了这支残兵,重新起程。

看着手上这一千五百人,冒顿稍稍有了点安全感,掏出了贾师宪给他的地图,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个地方距离武州塞,还有不到三十里。

稍微休整一下,再一鼓作气,返回草原。

冒顿一行人稍加整顿之后,不敢停歇,直奔草原溃逃而去。

一路上很是安稳,没有一点儿意外。

他们顺利地来到了葫芦口,都没有碰上一支大周的军队。

见此情形,冒顿有些如释重负,缓过气来。

恰好此时,麾下的匈奴人也都饥寒交迫,饿得不行,连路都走不动了。

战马也都疲惫得不行,时常有倒地不起的情况。

冒顿只得下令将士们在前面稍微歇息一会儿。

就靠着这处林子,生火取暖,杀马做饭,填饱肚子。

冒顿与手下的人一起烤着火。

似乎是今天过得太跌宕起伏了,冒顿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忽然又发神经,仰头大笑了起来。

身边的亲卫不解道:“单于你怎么又笑了?”

之前单于大笑大周的皇帝无能,不想却惹来了伏兵,损失惨重,连折兰骑都给坑死了。

现在怎么又笑了?

可别又惹出来什么事情来才好……

冒顿看着周遭的地形地势,朗声大笑道:“吾笑大周女帝、陈无咎毕竟智谋不足。”

“若是本单于用兵,就这个地方,肯定也会埋伏一支人马,以逸待劳。”

“这样一来,我们即便侥幸逃脱,恐怕也活不了几个人了。”

“这样的险地不设伏兵,任由我等在此逍遥法外,不是蠢是什么?”

“哈哈哈——”

冒顿正得意忘形地大笑。

忽然。

前军和后军全都躁动了起来,大喊着:“敌袭!敌袭!”

冒顿大惊失色,脸色一点儿血色也瞧不见,连盔甲都顾不上穿,急忙抢过麾下亲卫的战马,仓惶跑路。

首领如此,底下人自然更加混乱。

“大周天子麾下魏无音在此,冒顿休走!”

魏无音带着麾下的一千伏兵突然发难,在这一千五百人的乱军里,杀了好几个来回。

“冒顿呢?”

“可有谁看着冒顿?”

魏无音朗声大喝道。

“单于抢了我的战马,走小路逃了。”被俘虏的匈奴人道。

“魏大人,让咱去追吧?保证给你抓住一个全乎的匈奴单于。”

剧孟跃跃欲试,这样的滔天大功,他可不想错过。

不想魏无音却捂着胸口,一脸的心痛。

“啊!!!”

“没想到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猫了小半夜。”

“这生擒单于的大功却还是便宜了别人。”

“痛,太痛了!”

剧孟一脸懵逼道:“大人,咱们其实可以去追的,还来得及……”

“唉——”

魏无音长叹了一口气,“前头还有人埋伏呢。”

“咱们追上去,瞧人家春风得意多闹心啊。”

“只能说,这功劳与咱们无缘呐。”

剧孟点了点头。

确实。

追上去没抓到,反而要目送友军意气风发,这得多闹心呐?

“大人,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剧孟见魏无音仿佛精神分裂般,嘴上各种叹息,各种难受,脸上却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这魏大人莫不是一时悲愤难耐,得了癔症吧?

剧孟很懵,故而有此一问。

魏无音摇了摇头,笑意都快止不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

秦师弟立了这么大功,再加上前面的一大堆功劳,压过陈无咎那厮一头,直接封相一点儿问题都没了。

到时候,他们师兄弟联手,好好给陈无咎这货做几双小鞋。

一想到那时陈无咎的表情。

魏无音便忍不住想笑。

……

冒顿一马当先,在白茫茫的世界中,奔了不知多久,见身后没了追兵,这才勒住马头。

他清点了下身边的军士,竟只剩下区区十二人。

遥想前几日,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带着三十万大军奇袭大周,一路顺风顺水,没有半点波折,便来到了京州城下。

城中的守军聊胜于无,眼瞅着宏图霸业就在今朝。

却没想到只是一日的功夫,自己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这区区十二个人……

冒顿忽然有些伤感。

“单于,前面有两条路,请问单于我等该走哪条路?”

冒顿回过神来,疑问道:“哪条路离武州塞近?”

“我等需尽快越过武州塞,返回草原!”

“良丑在武州塞屯兵三千,到了武州塞,我等便可高枕无忧矣!”

亲卫回答道:“回单于,由于前番逃窜迷失了方向,我们反倒深入了京州。”

“根据贾国师的地图,现在想要到武州塞只有两条路。”

“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

“大路较为平稳,却要多绕行五十里,沿途很可能遇上大周的追兵。”

“小道名叫华容道,只要四十里,便能抵达武州塞。”

“只是地窄路险,坑坎难行。”

出于谨慎起见,冒顿命人寻个高处观望一下这两条路的状况。

很快,亲卫来报:“回单于,小路的方向远远掠见好几个地方有炊烟升起。”

“大路却没有一点动静,不曾见到半点炊烟和马匹奔驰的烟尘。”

冒顿当即带人走华容道小路。

亲卫见此更加疑惑不解,问道:“单于,有炊烟的地方,肯定有人,在这样的险地,肯定是伏兵无疑,为什么反倒要走这条小路?”

冒顿哈哈一笑,道:“你们没有听说过么?”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大周女帝也好,陈无咎也罢,都是熟读兵法之人,精于谋略。”

“我若是他们,定然会命人在这小路上烧烟,虚张声势,吓退我们这支残兵,从而悠哉游哉地在大路上等着我们过去。”

“本单于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万万不可以中计!”

亲卫连连颔首,吹捧道:

“不愧是单于,神机妙算,区区周人不足道也!”

冒顿登时一马当先,带着人踏上了华容道。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华容道竟然会这么难走。

才走到一半,便已经饿得走不动道,马匹也瘫软在地,不肯动弹。

他们的衣服全都被浸湿了,在这等隆冬严寒之时,可谓是苦不堪言。

这十二人抛下马匹,聚拢在一块儿,一边抱团取暖,一边搀扶着往前走。

冒顿心知,这样子可到不了武州塞。

当即快步上前,站在一道山坎儿上,忽然大声道:“吾看见武州塞了,就在前面,再翻过几道山坎儿就能到了!”

“前面还有良丑大军的炊烟呢。”

“他们肯定替我们准备好了吃食和热水!”

一听这话。

众人当即来了精神,连步履都变得有劲了。

跟着冒顿一块儿披荆斩棘,跋山涉水,跨过了这段最为艰难的险路。

冒顿回头看了看,身后只剩下了八个人。

有四个人倒在了路上,奄奄一息,被冒顿残忍地抛弃了。

许是巨大的落差,让冒顿难以接受。

他回想着一路的艰辛,又又又又双叒叕开始仰天大笑了起来。

身后的亲卫们脸都黑了。

您老属乌鸦嘴的不知道么?

不笑还好,一笑肯定出事。

纷纷挣扎着上前,准备把这个癔症了的单于打晕,免得惹来了祸端。

然而,他们却晚了一步。

冒顿已经开始傲视众生,蔑声道:“人人都说那大周天子、陈无咎足智多谋。”

“现在看来,狗屁不是,说破天也就是个无能之辈!”

“若是在这个地方埋伏一支人手,我们怕不是要束手就擒了。”

“哈哈哈——”

冒顿才刚开始笑,天空中便响起一阵嘶吟。

这时,亲卫们距离冒顿只不区区一指之遥,但此时却仿若一道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

他们一听见这嘶吟声,好像被冰封一般,全都僵在了原地,缓缓抬头,怔怔地看着天上的响箭。

好几个呼吸之后,众人齐刷刷瘫软在地上。

眼中满是绝望。

完了。

全特么完了。

就慢了一点点。

单于这乌鸦嘴又召唤出伏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