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慕容嫣然踏着小碎步,欢快地蹦回御书房。
燕姣然正正伏在案前振笔疾书,雪白细润的小巧额角上垂落一绺浓发,鬓边微带轻潮,颊畔黏着些许发丝,裸露的胸口嫩肌布满密汗,连微噘的上唇都润着一小片水珠,衬与金绒似的淡淡汗毛,分外可人。
“嫣然,有什么大喜事,你乐成这样。”燕姣然头也不抬,继续写字。
慕容嫣然回答道:“秦王的叛军已经被李将军剿灭了,所有人都已经落网关押,等候陛下发落。”
燕姣然停下笔,圆睁杏眼,咬了咬丰润的唇珠,陷入深思。
杀还是不杀?
不杀,起不到震慑天下藩王的作用。
杀了,她可就要背上弑叔的罪名了。
该怎么办?
燕姣然一边用手指轻叩着桌子,一边思索着,询问道:“嫣然,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嫣然以为,该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天下藩王的不臣之心!”
“可朕就要背上千古的骂名了。”燕姣然有些唏嘘。
慕容嫣然眼眸一转,“要不找秦通判问问?”
“你这妮子!”燕姣然啐道。
如果是那个狗男人他会怎么做?
想着想着。
她想到狗男人给她看的那张世界地图。
燕姣然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嫣然,泉州造船厂已经造出海船了对吧?”
慕容嫣然点点头:“是的,陛下,不过还在试航阶段,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燕姣然闷声道:“给二叔一家和麾下的家将一艘船吧。”
“告诉二叔,东边,西边都有着堪比中原的富庶之地。”
“有本事,就在那些地方,拉扯一个王朝出来,给朕瞧瞧!”
慕容嫣然沉思了一会,便明白了燕姣然的意思。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给秦王一艘船,流放海外。
既没有杀了他,也不是放了他。
既给了惩戒,又堵住了天下的悠悠之口。
而且,秦王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虽然大周已经造出了海船,但是到底能航行多远,会不会遇上危险,这些都是未知数,堪称十死无生。
秦王活下去是天意,死了更是天意。
妙!
妙啊!
慕容嫣然陡然发觉,眼前的燕姣然不一样了。
“喏!”
慕容嫣然回答道。
“嗯。”
燕姣然又拿起笔继续办公,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微侧着秀靥提笔写字,淡然道:
“嫣然,推恩令实施也有些日子了。”
“诸藩那里可有什么反应?如有变故,兵部和神策军做好准备方案了嘛?”
毕竟,削藩削的就是诸藩的军权,三护卫对于长城沿线的塞王们来说,简直就是命根子。
但换句话说......很多自愿当宦官的不就是为了钱不要命根子嘛。
所以说,只要加钱到位,命根子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舍弃。
慕容嫣然缓缓回答道:“秦王叛乱,诸位藩王本来也有些异动,但是由于李药师大展神威,已经吓住了他们。”
“唯独晋王还没服软,但他的三弟平阳王燕恨天已经密报了朝廷,晋王对陛下心怀不满,北面那边留守的镇远侯顾成做好了经宣府直捣大同的准备。”
听到顾成已经做好了准备,燕姣然明显放松了许多。
顾成作为大周开国名将,也是大周朝中极为特殊的存在,燕姣然对他的能力和忠诚非常信任,有他在,晋王翻不起风浪。
“让平阳王去跟晋王斗,二虎竞食。”燕姣然想了想指示道。
慕容嫣然顿了顿道:“再说燕王那边,西边的肃王已经献还了三护卫,跟肃王走得近的庆王也跟着献还了,但燕王还是迟迟不肯,但也没有发难,只说要防备匈奴,再缓些时日。”
燕姣然闻言,没有什么怒意,点了点头说道:“八叔义薄云天,一诺千金,既然说了,那多半是真的要防备匈奴,且容许他安排做些时日吧。”
“他没有跟着二叔动乱,已经是给了朕面子了。”
“有八叔守边,朕也放心。”
“加封八叔为并州总管,让他名正言顺地统兵抵御匈奴!”
说着说着,燕姣然抬眸,豪情万丈道:
“再给八叔带句话,有朝一日,朕定要踏平匈奴,八叔也愿为先锋!”
“嫣然遵命。”
慕容嫣然拱手一礼,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
天牢。
秦王燕策天穿着囚服,面对着墙壁静静地坐着。
李士彬带领的偏军败亡之后。
他们这支叛军已经算是宣告了失败,完全是在等死了。
他本想带着剩下两万人跟李药师拼命,拼死也得让这个侄女瞧瞧,知道自己的厉害。
哪里想到,他以及麾下的一干将领,全都被李药师戏耍,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此神人。
竟然在府兵里蹉跎了十年。
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再之后。
自己和一干重将正在议事,却不怎么全都昏死过去。
醒来时,以及成了这天牢的阶下囚。
他不后悔。
该做的都以及做了。
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无非是时运不济,碰上了兵法通神的李药师而已。
忽然。
“吱呀”一声。
牢房门被人打开了。
“本王的死期来了么?”燕策天淡淡地说道。
“是赐白绫,还是赐酒啊?”
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何惧。
慕容嫣然看着燕策天,冷冷地说道:“陛下不杀你。”
“哦?”燕策天忽然来了兴趣,自嘲似的讥笑道。
“不杀?是不敢背这骂名,害怕堵不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吧?”
\"本王是要老死狱中了么?\"
慕容嫣然冷笑一声,“你又错了,陛下会放了你。”
“放?”
“哈哈哈——”燕策天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前脚放了,后脚让刺客杀了。
还是流放,让他死在路上?
呵呵。
就是个女娃娃,做事情还瞻前顾后的。
慕容嫣然当然知道燕策在想什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拟好的圣旨丢在地上,冷冷地说道:“陛下说了,大海的西边有一片大陆,上面物阜民丰。”
“她给你们几艘海船,你们跨洋去吧,有本事,就在那边另起炉灶,带着兵马打回大周!”
“这是陛下绘制的海图,你瞧瞧吧。”
说完,扭头便走了。
燕策天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转过身来。
拿起那张图纸。
摊开来。
端详良久。
这是“几”型的河流是黄河?
这“之”型的莫不是长江?
那这个区域就是大周了。
只在图纸上占了一小块。
大周居然只有这么点?
这怎么可能!
中原只有这么大?
中原之外的世界居然广大如斯?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燕策天根本不信,随手将图纸揉成团,扔到了一旁。
可慕容嫣然的话,仍不停地在他脑中徘徊着。
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给本王几艘船,让本王去寻个地方东山再起么?”
话落。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蹿到纸团旁,将揉成团的纸小心翼翼地摊开,压平,又轻轻地折好,收入袖中。
而后,他又拿起圣旨,仔细看了几眼。
“好个女娃,好大的魄力!”
“本王绝不能让你瞧扁了!”
“这片地方,是本王的了!”
“本王会在这里另立大周,本王的大周,你且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