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觉得有些疲惫时,官兵们终于从河中打捞出了一具尸体。
他们将尸体缓缓拖到岸上,只看了那尸体一眼,江泛月便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尸体居然是李玉遥!她心中那个最可怕的猜测成真了!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居然就这么死在了她的眼前,叫她怎能不震惊?
“三公主……”江泛月下意识地想走过去探她的鼻息,可却被几个侍卫拦住,“娘娘,您不能过去!”
江泛月愣愣地站在原处,望着地上那脸色灰白的小姑娘,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玉遥身上穿得仍是方才的那一身锦衣华服,只是头上的珠钗步摇早已不见,兴许是被湖水冲走了。
她脸色晦暗,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并不嚣张跋扈,就像寻常人家中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一般,惹人生怜。
“不对,她的衣裳不对劲!她的衣裳后头好像有血!”江泛月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道。
“你谁啊你!胡说什么呢!”有官差斥道:“滚一边去,别挡住路了。”
听得如此挑衅,江泛月身边的侍卫立刻亮明了身份,那些官差们立马换了一副脸色,变得恭敬起来,还让出了一条路。
“她的后背,好像有血迹!”
江泛月说完,官差们便立刻将地上的李玉遥翻了个面。
只稍稍看了一眼,人群中便炸开了锅!
“’邺’?什么意思?为何这小姑娘的后背衣裳上会有这么大一个’邺’字?好像还是用红墨水写的一般?”
“不会是邺王吧?可他不是在前线打战吗?难不成……这是邶国给咱们的警告?”
官差们看见尸体后背衣裳上的大字,也是心里一惊。
方才在河里时,因着夜色朦胧,他们压根儿没看清这尸体是男是女,如今在湖边一瞧,倒还真的……有点像邶国人的手笔。
此时不容小觑,为首的官差立即派人回府衙送信,但信未送到,江泛月的人快了一步,已经将宫里的人请来了。
待知道眼前的尸体真实身份是皇上最宠爱的三公主时,众人都吓得够呛。
“这!这一定是邶国人的警告了!连公主都敢杀,那、那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是呀,要不撤兵吧!不要打了!”
有人如是说道。
不过这样的声音一出,便立刻被宫里的人制止了,众人纷纷散去,不敢多言,不过江泛月知道,这件事情不出一日就会传遍全京城。
届时,李归舟他们辛辛苦苦在外打战,也会被百姓认为是害他们倒霉的根源。
得民心者得天下,那么,失去百姓支持的他,届时又会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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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她便立刻到了宫中。
去瑶台宫的路上,江泛月听宫女说了昨晚的事情。
宋贤妃得知公主去世的消息后,哭晕过去三回,而太后也是急火攻心,如今一病不起了。
宫里乱成了一锅粥,皇后也是急得一夜未睡。
还有,宋贤妃昨夜怒气上涌、悲愤交加,已经在神智混沌之时私自命人杀了公主的乳母和贴身侍女,名为陪葬,实则泄愤。
一夜之间,宫中人心惶惶,无人敢行差踏错一步。
到了瑶光宫,江泛月见皇后坐于主位,神情困倦,下首坐了满满两排的妃子。
而宋贤妃一人坐在台阶上,表情痛苦、神色涣散,眼睛已然是红肿不堪,再没有了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样子。
而顺着宋贤妃的身后望去,隐约可以看见瑶光宫的侧殿中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棺椁,一看便知是公主和几个奴仆的。
江泛月不忍再看,将视线挪开了。
皇后见江泛月来了,用疲惫的声音问,“江侧妃,你来了,听闻昨夜你也在场,你也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江泛月朝众人行了个礼,便转述起昨夜的状况。
说到三公主后背上的“邺”字时,陶淑妃突然激动地道:“这天杀的邶国人,居然这么不要脸!对一个几岁的小女孩都下得去手!”
她这话一出,下首立即有几个嫔妃纷纷附和起来,看样子也是恨毒了邶国人。
宋贤妃依旧坐着,闻言一脸麻木,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也不一定是邶国人干的。”江泛月思索片刻,沉吟道。
“你说什么?”宋贤妃此刻终于有了反应,略微睁大了眼睛。
江泛月便继续道:“回娘娘,妾身昨夜回去思考了一宿,发现了点不寻常之处。”
“你快说!”
江泛月点点头,继续道:“不知娘娘有没有发现,三公主衣裳上的那个‘邺’字极大,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后背,而看样子,那字是用红墨写上的。”
“而距离三公主从众人眼前消失到她的尸体被发现,其间一个时辰都不到。
试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墨水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干,并且遇水不化呢?
何况这一切怕是要在三公主已经死亡或者昏迷的状态下进行,那样他们作案的时间就更短了。”
“你是说,遥儿被推入水中时,是已经昏迷的状态?”皇后的身子微微前倾,焦急地问。
宋贤妃又是用两只细长的手掩着脸,呜呜地哭了出来。
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一个宠妃的样子,而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在为自己死去的孩子痛哭。
江泛月虽然可怜她的遭遇,却也不赞同她随意杀了数十人陪葬的事,自己孩子的命没了,便要拉着所有人去陪葬吗?
她实在对宋贤妃同情不起来,只收敛思绪,望着皇后道:
“是,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比这个更重要。”
“王爷素日里喜欢搜罗各个国家的一些奇怪玩意儿,还喜欢看一些这方面的书,妾耳濡目染,也学过一点,正好知道关于一个遇水不化的墨水秘方。”
“听闻大周有一位姓陶的官员酷爱书法,还研究出了一种瞬息即干,干而不溶的墨水秘方,不过那官员十分小气,只肯将这秘方传给家中子弟,绝不外传,王爷因为这事同妾身抱怨过好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