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这……”
景毅急得满头大汗,脑筋飞速转动思考该如何作答。
如果否认,他日明姝与晏连城再结亲,那便犯了欺君之罪。
如果承认,如嬴伋所言,势必引起猜忌。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轻易就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就是灭族之祸!
思来想去,景毅只好对不住孙女,否认景、晏两家结亲的可能性。
心里打定主意,景毅很快就收整好自己的状态,朗声道:“陛下圣明,流言万不可信!老臣从无与晏家结亲的意思!”
嬴伋很满意景毅的识时务,不过,这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既是流言,便再好不过。”嬴伋似笑非笑瞥了景毅一眼,悠悠道:“倒是听闻景小姐貌若王嫱,娇色倾国,朕着实心向往之。”
景毅愕然。
这是打定主意不给他留后路呀!
“陛下,”景毅苦笑连连,“您是君,我是臣,您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何苦询问臣的意见?”
嬴伋拍拍景毅的肩膀,安抚道:“卿不必妄自菲薄,无论对国家还是对朕,卿都是有功之臣。景小姐进宫后,朕一定护她周全,让她尊尊荣荣、富贵平安过完一生,直至寿终正寝。”
君无戏言。
且以嬴伋连日来展现出的魄力,既是他亲口作出承诺,就一定有能力办到。
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景毅撩开襟袍安然下跪:“陛下是一国之君,所言所行为的都是江山社稷,臣誓死拥护陛下的意愿。”
嬴伋相当满意景毅的识时务。
景毅临出宫前,嬴伋特地将《万里江山猛虎图》赐给他。
昔,胤国强而睦国弱,睦国向胤国进献此画求来十年安稳;今,嬴伋是君而景毅为臣,亲赐此画,足见其诚意。
景毅前脚刚走,后脚长乐宫的人就来禀告太后娘娘不肯喝药。
嬴伋刚解决完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大事,这会心情正好,倒没摆啥架子,当即赶往长乐宫。
去长乐宫的路上,嬴伋想了很多,他对梁太后的感情挺复杂的。
没有她,自己坐不到现在的位置。
可自己又的确当了六年的傀儡,困禁深宫大权旁落的日子并不好受。
他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几年后再将梁氏架空,在她余下的生命尽力做一个孝子。
可梁太后实在病的突然,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若是处理不当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他为了夺回大权,害死嫡母,民间舆论肯定对他口诛笔伐。
所以他该想个什么法子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嬴伋有些头疼。
因为心里有事,嬴伋面上虽如常,但气场明显比平时更骇人。
赵皇后早早到殿外迎接,见他这样还以为没谈拢,行过礼后,叫住即将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嬴伋。
见他疑惑望过来,赵玉烟莹白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微垂眼眸,温声道:“陛下,若是河间王不同意,妾身的父亲,或许……”
“皇后,”嬴伋知道她要说什么,怕人多嘴杂,及时打断她,“赵将军有自己的任务,轻易不要去打搅他,至于河间王那,朕已经谈妥当,你无需担心。”
赵玉烟怔了怔,旋即又重新敛眉,轻声道:“是,妾身明白。”
嬴伋随意“嗯”了一声,将赵玉烟撇在原地,头也不回进入内殿。
长乐殿内,寂静无声。
太监宫女在床前乌泱泱跪了一地,厚重的床帏被放下,遮住外面的视线。
但就这一伙人战战兢兢的状态来看,里面的估计不是啥好惹的主。
嬴伋进来前嘱咐过余恩不要出声,看到这一幕后心里有了数,才刻意把脚步声放重。
领头太监张发听到动静,忙回头,见是嬴伋,立即高呼“万岁”。
众宫女太监听到声音后,纷纷调转个头,面向嬴伋的方向行礼。
一声声浩浩荡荡的“万岁”过后,床帏内才传出几道有气无力的咳嗽声。
“你们都出去,朕要与太后单独说话。”
说罢,给了余恩一个眼神。
余恩会意。
当即拽着踌躇不决的张发出去。
其余人等得了旨意也不敢逗留,纷纷退出寝殿。
所有人走光后,嬴伋才来到床前。
随着床帏拉开,一个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老妇缓缓出现在嬴伋眼前。
老妇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紧闭双眼半倚在床头。
若不是被子时有起伏,嬴伋都要去探探她的鼻息,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众所周知。
太后娘娘现今不过五十上下。
然这妇人的模样,却苍老得像七八十岁的老妪,根本看不出有养尊处优过的痕迹。
最最离奇的。
老妇的嘴唇乌紫发黑。
明显是毒入骨髓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