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长恭素有南齐第一名将的称号,在天下十九国当中也是公认的战神。
他曾经一战击溃了,彭魏,鲁周,百越三国联军,威震天下。
再加上他南齐山陵王的身份,让世人对他的尊崇更深了一份。
他的年纪虽然比姜羽小了二十多岁,但却比对方稳重不少。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不好了,所谓的百万联军如今已经是名存实亡。
且不说蓟城之下已经阵亡了将近二十万的将士,公子章的二十万梁军也被牵制在了燕北城,如今东凉新换了国主,二十多万大军已然西进。
这样的局面极为不利!
最让他头疼的是蓟城之中的乐盛,一个小了他将近二十岁的娃娃,竟然硬生生把他挡在这里快四十天。
更让他震撼的是,这小子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时不时还会发动反冲锋,在城外和他野战,甚至不止一次率领轻骑兵突入他中军大营。
要不是他手下的将士足够多,恐怕就要被乐盛得手了。
这样一位少年将军,若真让其成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田长恭看着面前的地图,已经生出了拔营南归的心思。
姜羽在离开了中军大帐之后,便立刻回到了姜吴军中。
这老家伙虽然在田长恭面前表现得狂放不羁,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场仗要是再打下去恐怕整个姜吴都要被拖入泥潭。
在这里耗了将近四十天,钱粮损耗不计其数,更是有七八万人扔在了蓟城之下,士兵的厌战情绪和思乡之情早已蔓延开来,无心再战。
如今东凉大军又从东边杀了过来,大商四十万大军又陈兵在商燕边境,再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蓟城城墙之上,乐盛用一杆长枪支撑着身体,靠在那里小憩。
连日的作战,他身上早就已经是伤痕累累,略微有些稚嫩的脸庞上早已被鲜血浸染。
在他身旁,尸体堆积如山,有北燕的,也有其他国家的。
如今的城头已经没几个人了,有力气收拾尸体的更是寥寥无几。
他的父亲乐承守了十几天,他又接着守了将近四十天,整整五十天的艰苦作战,城里的八千守军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现在在城头上坚持的大多都是城中的百姓。
各处城墙也多有破损,很多地方都是拆了民众的房屋来修补。
剧烈地咳嗽声自不远处传来,乐盛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双手持枪满眼的杀气。
“孩子,是我!”
慕容轩迈着蹒跚的步履,到了乐盛跟前。
他一身麻衣,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是挂在腰间的北燕国玺和信物。
五十天的坚守,城里所有的一切都消耗殆尽,慕容轩甚至将自己的贴身物品,拿出去换了些粮食,拿到了城头上。
现在他这个北燕王,除了侯王的头衔,已经一无所有。
乐盛赶忙放下手中的长枪,当想行跪拜之礼,却一个不慎跌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将士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慕容轩满眼的心疼,伸出苍老的手抚摸着乐盛的脸颊。
“娃娃,要不咱们就算了吧!他们这一次,是非要灭亡我北燕不可了,凭你的本事,带着城里剩下的将士应该能冲得出去,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把命送在这里,也算是给你们乐家留一条血脉!”
乐盛摇了摇头。
“父帅临终之时,将蓟城交给我,那我就绝不能轻言弃城,除非我战死在这里。”
慕容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寡人一把老骨头了,膝下无儿无女,王室宗室凋零,剩下的那几个又没一个成气的,待寡人归天之后,这北燕也就亡了,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乐盛心里清楚,这一次各国联军之所以过来攻打北燕,就是因为老燕王命不久矣,而且又没有继位之人,他们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瓜分北燕。
可作为北燕的将军世家,他生来的使命就是守护北燕,除非慕容轩杀了他,否则他是不会离开的。
“王上,末将不会走的,我家世世代代都会大燕效力,先祖坟墓皆在蓟城,您又让我跑到哪里去?”
慕容轩的身子剧烈颤抖,突然吐出一口闷血。
这几天城中已经断粮,就算是他这个国君,也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乐盛赶忙上前将慕容轩扶起,从身上取出了半个干粮,送了过去。
慕容轩却摇了摇头:“娃娃,这恐怕是你最后的干粮了,你留着吧!寡人这把老骨头也算是到头了。”
乐盛咬着牙,眼中滚出了泪水。
从小到大,慕容轩就把他当亲孙子一般看待,甚至将他接到王宫之中抚养。
北燕国中很多人都说,乐盛虽然不是宗室公子,但却胜似公子。
这份恩情,乐盛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现在慕容轩眼看就要活不成了,他心中的那份信仰也就到了尽头。
“姜吴军撤了!”
一位士兵突然大喊了一声,城头上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将士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跳了起来,趴在城墙上张望。
姜吴大军真的在拔营。
乐盛也是激动了起来:“王上,敌军撤了,蓟城保住了!”
慕容轩如同回光返照了一般,直起了身子,冲到了城头。
此刻的联军中军大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田长恭满眼的无奈,姜吴军一走,蓟城就更不好打了,这里的消息此刻恐怕已经传到了梁章耳中。
要不了多久,梁军也会南下归国。
“王爷,咱们不能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连日攻城损耗巨大,战死者就有八万,重伤,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城里的情况咱们到现在都没摸清楚,根本不知道里边究竟有多少物资士兵,万一姓乐的小疯子再打一次反冲锋,我们恐怕连大营都守不住。”
田长恭长叹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派三千将士到北边迎一迎公子章,毕竟是咱们请人家过来的,就算要走也不能失了礼数,断了人家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