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不得无礼。”
一声柔软的轻斥,自那金色车辇中传出,那声音婉转柔美,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清冷,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随即只见那流苏摇曳,一条白色绣银纹的素雅宫装裙摆自车辇边缘缓慢拂出,轻盈落下,白的不能再白的肌肤映入眼帘,那是一双极致纤长且莹润的玉手,指甲修剪整齐,干净而光洁。
那人听见声音,对着秦非匪气的哼了一声,随即快步回到车辇旁,恭敬的递过手去。
一只纤弱白皙的手搭在那粗糙的大掌之中,那人牵引,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像是捧着最为珍贵的瓷器,小心呵护着。
宇文无期倒是也不恼,但对于初来乍到便如此狂妄之人多少是有些不喜的,连带着对这位八皇子的印象也更差了几分。
虽是如此,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免的。
“末将参见八殿下”!
宇文无期单膝跪地行礼,恭敬谦卑,这是正式的君臣之礼,不可逾矩半分。
随即,哗啦啦跪地声起,士兵齐刷刷地朝着金色车辇磕头,异口同声道,“参见八殿下”!
一片整齐划一的声响,犹如山崩海啸,声势骇人。
“起身吧!”
那道清淡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仿若一泓清泉,让人不知觉地就沉溺其中。
“谢八殿下”!
一番叩首行礼之后,宇文无期才站起身来,第一次对视眼前这个人。
那柔和的轮廓下竟长着一张如菩萨般慈悲圣颜,一双似水桃花眸,偏生长在这样一张脱俗的脸上,美得睥睨众生,不染尘埃。
“殿下莅临晋城,实乃我宇文家天大荣幸,请恕末将护驾不力,让幼子冒犯了殿下尊贵之躯,还请殿下恕罪”!
宇文无期再度拱手,姿态放的很低。
“本殿并未怪罪将军,将军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末将惭愧”!
一番话语说的滴水不漏,他不喜这些个官场之术,却又极其擅长应付这些繁琐的场合,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不显谄媚却又恰到好处。
他使了个眼色,随即流年和秦非收敛了周身锋芒,退到宇文无期背后,紧握着刀柄的右手悄然松懈,眼神却始终警惕着对方。
初次相见,实在算不上愉快。
但迎接仪式还是顺利举行完毕。
……
隆盛浩大的欢迎礼在宇文府内院的正厅举行,各路权贵纷沓而至,其乐融融,歌舞升平。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宾主尽兴。
宇文无期身在其中,眼角余光却片刻不曾离开坐在宾客首位之上,面色淡漠的那人身上。
从始至终,他皆保持着优雅闲适的姿态,举止谦和,当真是如传说中所描述的那般,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哼,装模作样。”
耳畔忽然响起这么一句嘀咕,宇文无期莞尔,侧过身来,发现流年和秦非正满脸不屑地盯着那边,嘴里念念有词,
“揉脂抹粉,跟个娘们儿似的”。
“还想娶大小姐,站一块说他俩是姐妹儿我都信”。
也不怪他俩这样说,这八皇子长得着实太过秀气,白的过分,比女人还要精细漂亮些。就是放到京中的青楼楚馆之内,怕都要招来不少争抢。
宇文无期摇头失笑,为这一刻的想法暗自羞赧。
“你们两个别胡闹了。”他佯装正经,随即勾了勾手指,示意二人靠近些。
“司无涯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流年凑过去附耳轻声回答,“将军,都按您吩咐安排妥帖了,万无一失”!
秦非则是直接把酒壶塞进嘴里,猛灌了几杯,才缓解了胸腔内翻腾的热辣辣的火焰。
“说我是狗,我看他才像狗,疯狗”!
宇文无期和流年对视一眼,心知这话正是说的紧贴穆玄卿身边的那位,穆玄卿的贴身侍卫,骆城。
说是侍卫,实际他们的关系却有些复杂,只听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那人只护穆玄卿一人,对于别人向来不假辞色,不服管教,也从不听任何人命令,连老王爷也不行。
“稍安勿躁”。
宇文无期拍了拍秦非肩膀,小声道“今日便让他明白,他是在玩火”。
闻言,两人相视一眼,瞬间领悟,不怀好意的心思瞬间挂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