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彩霞曾是石大庆原来单位劳资主管,詹广利是北方集团铁山矿务局矿业地质勘查大队探矿队的队长,也是石大庆的同届同学,当然对石大庆的事情很关注。
唐彩霞在厨房边做饭边说胡晓丽与石大庆的事。
正在看电视的詹广利听后虽然有感到很新鲜,但是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嫉妒还是羡慕自己也说不清,他就没有发表意见。
同行是冤家,当年在竞争科级干部岗位时詹广利没有被领导认可,而石大庆却成功了,他曾经耿耿于怀。如今石大庆倒霉了,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
他对唐彩霞絮絮叨叨早已经厌倦了,不爱搭理她。唐彩霞见丈夫对她毫不理睬,就嚷嚷开了,说:
“跟你说话呢,耳朵塞鸡毛了?”詹广利这才应付的说道:
“两个人都是单身,在一起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一天没事正经事,闲的啊?”唐彩霞嘻嘻的笑着说:
“就是没事儿闲的,怎么了?”詹广利也没有接茬。他其实对石大庆和胡晓丽的事儿早有觉察,他曾经听他女儿詹聪聪说过,朱菲菲她妈坐石坚他爸的车来过学校。詹聪聪与朱菲菲都是同学,她学习成绩很好,与朱菲菲不是一路人,两个孩子在小学的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长大后就分道扬镳了。其原因就是詹聪聪是“人家孩子”。
詹广利这几天很闹心。他这一代人,虽然生不逢时,物质匮乏,文化单一,接受的教育单一,知识面狭窄,但是凭借着他聪明的头脑,在百分之几的大学升学率中,能够成为国家十年没有正式大学毕业生后的首届而庆幸。但是,毕业将近二十年了,同届同学大都是科级、处级领导了,有的已经是局级领导了,而自己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干部。每当同学聚会或者死爹死娘的、结婚、搬新房的事情很少参与。他的家乡在全省都是贫困地区,他小农思想很重,当个基层小队长,虽然官不大,但是利益不小,捞不着很多钱,可物资供给方面却是信手捏来的事儿。
他带领的一个矿业探矿队有几十号的人,每年的材料消耗就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他每年都回老家两次,把各种家里需要的物资,成卡车的往家里倒腾。你要问都是什么东西?除了飞机大炮,枪支弹药,其他东西无所不能。单说他父母、兄弟、七大姑、八大姨冬季取暖用煤,头些年都是他给提供的。当然他一回到老家,就成了亲戚中的贵客,亲戚们也不知道老詹家的大小子当了多大的官儿,能耐那么大。
但是,企业通过前几年的改革、调整,那种粗放型管理已经大有改观,跑冒滴漏的窟窿一个一个的被堵死了。他这个小队长,也没有油水捞的。
这些年只看重了眼前的利益,没有向仕途上发力,已经被人家甩在了后边。他年龄还不算大,猛然醒悟了还不晚,他要搏一下了。他认为大型的央企如同社会一样,要学会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把业务做好,成为企业的业务骨干,另一条腿就是得靠近一个权势领导,要想进步得有人引路。
詹广利的工作能力、业务能力、领导能力都是被人们认可的,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基层干部了。但是他的“劣迹”也是尽人皆知的,只不过是没有人去揭穿他而已。矿务局提拔干部时不是没考虑过他,只因有人提反对意见,而没有人为他争取所落空。
他了解单位提干的一些程序,一般来讲,像詹广利这样有大专文凭的职工,都是矿务局组织部后备干部的人选。在不定期的提拔科级干部时,副处级领导都要把自己这一路要提拔的人员名单告诉组织部,在考虑干部人选的局务会上提出来,由分管领导说出提拔的理由,经过大家讨论,最后一把敲定。这还不算完,最后还需要职工大会民主评定,就是打个勾,走过场罢了。
到了詹广利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些程序了,提拔干部党政一把两个人一研究,基本就定了,没有力度的矿务局书记、副职只是服从的角色。
詹广利的老婆唐彩霞消息灵通,这天中午,她告诉丈夫詹广利说:
“詹广利,听说厂里科研办主任周继新高升了,好多人都在走门子想接肥缺呢,你不想行动行动?整天不务‘正业’的,还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詹广利不耐烦地说:
“我早就知道了,用你说。”詹广利对厂里的人事活动很关注,他当然知道周继新被北方集团提拔为北方集团科技处副处长的事情了。那个人比自己晚毕业五年,就升为副处了,想想自己确实太遗憾了。老婆的唠叨让他心烦,也是促使他“进步”的动力源。决心已定,今晚就行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决心先从主管科技工作的副局长(副处级)下手,这是一个重要人物,若想干这个差事主管领导必须得认可才可以。不管提拔哪路干部,主要领导都要跟分管领导沟通好了再行事。
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让唐彩霞准备好“见面礼”,趁领导要下班的档口,来到了领导的办公室。主管副局长姓沈,名字叫沈达选,是詹广利下下届的校友,此人是个强势人物,能说会道,吹牛撒谎是他的看家本领,他撒谎的功夫已经到了自己都搞不清真假了的境界。
沈副局长见师兄来了很是热情,离开了他的办公椅,来到了詹广利的身边,握住詹广利的手说:
“这大师兄好久都没见了,还在当队长啊!”詹广利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回答说:
“是啊!不当队长还能干啥?领导也不提拔我。”说着坐在了靠门边的沙发上,把装得鼓鼓的档案袋顺手放在了茶几旁边。
沈达选也看出了詹广利找他的目的了。这几天,他分管的科研办主任一职空缺下来后,很多在本岗位“效益”不好的科室长们都向他表达过补缺的想法,他都是模棱两可的应付过去了。他不想让那些老油条们染指他的“小金库”,他想提拔一个新人,既能听他的话,短时间内又不会搞小动作欺骗他的人。正在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时,眼前早已被他遗忘的大师兄,不正是他要找的人吗?
沈达选论资历虽然是师弟,但是他的骨子里都透露出一副领导的派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他坐在詹广利斜对个儿的沙发上,用一种领导的口气说:
“听说师兄这几年小队长干得津津有味儿,干得还不错。可师兄也不能总在基层干啊,想不想再往前迈一步?”詹广利一听有门儿,赶紧说:
“我今天来就是跟领导说这事儿的。科研办主任的职务领导看我行不行?我毕业都快二十年了,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只要领导信任我,我一定会干好的。”沈达选爽快的说:
“你不来我还想找你呢,我想征求征求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想不想干。在探矿队干得风生水起的,我害怕你看不上科研办主任这个差事呢。这两天儿好多科室长都在找我,想调到这个岗位上,我一个都没看上,早就想到师兄了。咱们局里不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吗?就是自己申请干,群众拥护干,领导批准干。前两条没有问题了,关键是最后一条。我是没有问题,我已经和大领导打了招呼了,大领导目前还没有提出其他人选。为了保险起见,抓紧时间和大领导谈谈。说说你的想法,让大领导了解了解你。你也知道,科级干部虽然官不大,但是竞争确实很激烈的,你要好好动动脑筋。好吧,师兄。”两个人正说着,沈达选的司机推门走了进来,见领导正在跟人谈话,又退了出去。沈达选站起身来,说:
“约了一个客人吃饭,我得先走了。”詹广利也站起身来,从地上拾起了鼓鼓的档案袋儿,放在茶几上说:
“这事还得拜托领导了,这是我给你带的茶叶,你收下。”说完转身离去。(哪是什么茶叶?那里装的是“子弹”。)
詹广利把主管领导搞定后,心想这个八字总算有一撇了,下一步就是大领导的那一捺了。把企业的一把称作“大领导”是企业里的行话,可以避免点名道姓的暴露出领导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