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屋漏偏遭连夜雨

就在石大庆对胡晓丽的关系徘徊不定时,一场关乎他职业前途事件即将落到他的头上,这场在外人看似不大的事件,对于石大庆个人命运确是至关重要。

在二零零二年初夏的一天上午,石大庆出外办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石经理,你来一趟厂招待所,检察院来人找你。”电话是矿务局纪检委书记打来的,手机来电显示人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石大庆先入为主地认为,纪检委书记借用了别人的手机打的电话,检察院找他可能是其它情况,他自己也没有做违法的事情,心里坦然。就问道:

“找我什么事?”纪检委书记说:

“你来就知道了。”石大庆说:

“我在外边呢,还没有办完事情呢。”就听纪检委书记和检察院人员说,石大庆在外边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检察院人说,那就办完事在来吧。纪检委书记说:

“那你就办完事再来吧。”石大庆当时正在纠结如何摆脱胡晓丽,因此心情一直不好,就没心思继续办事,把事情交给了他的副手,就从一百多公里外跑了回来。

石大庆走进招待所,看到房间里有四、五个人斜躺床上,各个表情严肃,看得石大庆浑身发毛,满脸疑惑的问道:

“找我什么事儿?”坐在椅子上穿着制服的高个子检察官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石大庆说:

“石大庆。”又问道:

“知道找你什么事吗?”石大庆说:

“不知道。”检察官问道:

“临江省的宋来红你认识吗?”石大庆想了想说:

“临江省?宋来红?不认识。我是认识一个临江省姓宋的人,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不过我有他的名片,手机里还有他的电话号码。”说着石大庆掏出手机找到了“临江老宋”的号码递给了检察官,检察官看了看,把手机还给了石大庆。站在一旁的纪检委书记指着问话的检察官对石大庆说:

“石经理,这是北方集团检察院反贪局谭局长。”说完他就躲了出去。谭局长说:

“对的,就是他。他送了你多少钱。”在谭局长一说临江省时,石大庆就想到了是北方集团推广新设备试验的事情。

原来北方集团技术处推广一款新设备,生产厂商为了能够得到应用单位领导的支持和配合,说穿了就是让使用单位能够愿意使用他们的产品,并且给一个好的评语,老宋在信封里塞了一叠钱,偷偷的夹在石大庆办公桌上的大本夹子里。

过了好长时间石大庆才发现里边有厚厚的一叠钱,才想起来那天老宋请他们吃饭,饭后说:“石经理,让你们费心了,给弟兄们一点辛苦费,大家吃顿饭,一点心意。”石大庆心想,弟兄们收集数据本来就是额外工作,都是看技术处的面子才给你们试验的,收点费用也是应该的,客气了一番,也没推脱。回到办公室打开信封数了一数,刚好一万五千元。就拿出一万元分给了参与试验的有关人员,其余大部分都吃吃喝喝了。

北方集团技术处每年都有一笔新技术推广费。那时国企还是粗放型管理,各个业务部门有一块本部门支配的资金,便于提高呀、加强呀、创造呀等等提高企业效益的理由,搞一些名堂出来。有钱才能管钱,管钱才能花钱,花钱才能捞钱;主管的领导都会积极的为本部门争取更多资金支配。北方集团对新技术新工艺推广费的应用有明文规定,也不是技术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文件规定的大致内容是,对有利于加快企业新老技术更新换代的,能大幅度降低能耗、显着增加企业效益的中外新设备、新技术、新工艺、新方法,各分厂申报到技术处,由技术处组织专家组严格评估、论证后,报请北方集团总工程师批准后引进,超过五十万元的项目由北方集团厂务会讨论确认。

集团规定的是“各分厂申报到技术处,由技术处组织专家组严格评估、论证。”在实际操作中,厂技术处召集分厂主管技术科室以会议纪要的形式,直接把下一年要推广的科目确定下来。然后再让各分厂打申请到技术处,技术处根据北方集团批复的资金数量,再分摊到各分厂。

供应商都是嗅觉灵敏的动物,争先恐后、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争取订单。技术处把大项目化整为零,很少有超过五十万的项目。选择的供应商也大多是民营、个体企业。技术处的官员即当标子又立牌坊,暗示选定的厂商直接找分公司主管领导和业务科室洽谈,分公司主管领导心领神会,欣然接受找上门的厂商。定价、招标、签定合同一切程序都由分厂主管科室办理。技术处验收通过后,分公司付款。大型设备进入公司资产帐,分八年摊销。不能进投资帐的进当年生产成本,款项年底由北方集团核销。各分厂每年挣抢着这块虽然不大,却不本单位成本的“一块肉”。

石大庆实话实说,就把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一个年轻的检察官做了笔录。谭局长追问石大庆,说:

“你说清楚到底给你多少钱?”石大庆说:

“一万五。”

谭局长说:

“你好好想一想,给你坦白的机会。”石大庆还很镇定,说:

“我真的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谎言。”谭局长点上一支烟,度着步说道:

“石大庆,我给你透个底。那宋来红和邱坦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个案子涉及到北方集团十几个分厂,二十多人,我们找你是有根据的,你要争取宽大处理,你是有文化的人不老实交代其后果你是清楚的。”石大庆说:

“我真的都说了,不信你到我办公室去看看,那些钱还没有花完,大概还剩千八百的。”谭局长与一个年长的检察官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对石大庆说:

“走吧,到你的办公室看看去。”谭局长和年轻的检察官来到石大庆办公室,石大庆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个装钱的大信封,年轻人从信封里抽出剩余的钱,数了一下刚好一千元,扎钞纸还在信封里。检察官把钱和信封装到了取证袋子里,谭局长对年轻的检察官说:

“让他签字。”年轻的检察官拿出审讯笔录,指着签字的位置说:

“以上的内容我看过,记录属实。石大庆。年、月、日”,然后按下手印。谭局长对石大庆说:

“你不用跟着过去了,想起了什么到检察院直接找我。”石大庆强装笑脸目送他们离去。

石大庆清楚受贿罪的起刑标准是五千元,自己是一万五千元呀。他知道自己就是草民一个,社交圈子很小。公检法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和单位领导也没有私交;自己这个科级职位纯粹是凭借自己能力干出来的。虽然很多国企领导提拔干部时认钱唯贤、任人唯贤的现象十分普遍,但是关键岗位上总得有几个有真本事的人支撑着。俗话说的好,“没有那个弯弯肚,就别吃那个镰刀头。”自己是个业务型干部,身上还残留着书生气,这样的事情他束手无策。

石大庆回到家里,胡晓丽正在做晚饭,见石大庆回来了就说:

“你洗洗手吧,饭菜马上就得。”不一会儿,胡晓丽就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石大庆好还像往常一样,聊了聊无关紧要的事情,反贪局找他的事儿就好像没发生似的。

此后的一周多时间检察院没有任何消息。后来石大庆听说该案还涉及厂主管沈副局长,但是沈副局长的司机承认拿了宋老板四千元。此事不了了之了。

石大庆正在庆幸自己的案子也会平安无事时,检察院又把他叫了去。这次反贪局谭长只带三个人。石大庆一进屋谭局长就厉声说道:

“石大庆你不老实,看样子不想争取宽大处理了?”石大庆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倔劲也上来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的,说:

“该说的都说了,还让我交代什么。”谭局长见石大庆的口气强硬,竟然敢和他这样说话,很是气愤地说:

“这些天,你没有好好的反省,还长脾气了?”对年轻的检察官说:

“给我铐起来。”年轻的检察官掏出手铐给石大庆铐上。然后说了一声:

“带走!”

石大庆真的有点害怕了。他不怕别的,他怕真的被抓起来孩子就没法管了。

此时的石坚已经辍学在家,虽然他没有惹事,但时间久了,十七大八的年轻人没有工作,说不定会怎么样呢。孩子的现状不容他没有父亲的管理,一旦他进去了,孩子会是什么状态他难以预测。

当天下午,石大庆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在分厂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石大庆受贿十几万,有的说几十万。还有的说石大庆是替主管沈副局长顶包的,说法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