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儿子一天天长大,石大庆每一两个月回家一次,每一次见儿子,儿子都有新的变化,让他欣慰,也让他感到了肩上的责任和生活的压力。但是他却没有从心灵深处去理解一个职业女人带个孩子的难处,张贤芝与公婆关系日益紧张,他还蒙在鼓里。
实行二十多年的人民公社改成了乡政府,生产队顺理成章也解体了。农民自发结伙承包土地,石大庆父母家没有耕田、运输的畜力,与另两户村民组成生产互助组。人家出牛犋,自己家就得多出人力。正值夏秋繁忙的季节,农活很多,张贤芝下班后就只带带孩子,也很少帮助家里做家务事,与公婆产生矛盾加剧。
那是在石大庆儿子一周岁多的一天,回家探亲时,家里的火炕通风不好,他就把炕中间拆了一块,疏通后重新抹上泥巴,只剩下炕头一点点能睡人的地方。天黑的时候,张贤芝抱着孩子正坐在屋子中央的凳子上给孩子喂奶;她的奶子很大,奶水很充足,足够孩子吃,不用补充其他的食物。石大庆每次回来都在家里干很多农活,他已经回来三四天了,感觉很疲乏,就与张贤芝说:
“贤芝,咱们今晚住在东屋吧。”东屋摆着两张单人床,隔断的里间住着石大庆的父母。这时的张贤芝与公公婆婆之间已经产生了矛盾,石大庆并不知晓。张贤芝立刻做出强烈反应,说:
“我不去东屋,要去你自己去。”石大庆看她这么反感到东屋去住,就很不理解的问:
“为什么?这屋的炕还没有烧干呢,怎么睡呀?”张贤芝拉着个脸,也不吱声。石大庆说:
“就住一宿,明天炕就干了,将就一宿不行啊?”石大庆见她不吱声,也就不耐烦了,声音提高了两度,说:
“不去东屋去哪儿住?你说?”此时的张贤芝已经是焦躁状态,愤恨、抱怨、恼怒的情绪在聚积。石大庆并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如此剧烈,他骨子里就有些大男子主义观念,第一次见张贤芝如此不通情达理,心里就不舒服;那张贤芝不但不吱声,还把脸扭向一旁,脸色极其难堪。石大庆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邪火,冲上前,在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用力不是很大,但也发出了响声。这时的张贤芝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两只手臂一扬,嘴里喊道:
“这是你的儿子,给你!”就把怀里抱着的孩子扔向石大庆,石大庆不知是反应快,还是出于本能,伸出双手就把孩子接住了,好险!正在院子里父母听到屋子里的争吵声,走了进来,父亲大声训斥石大庆,说:
“打媳妇,算什么本事,看把你出息的。”石大庆被张贤芝扔孩子的动作吓懵了,见父母来询问,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事。这不,扒炕了吗,我俩商量在哪屋住呢。”父亲听明白了,说:
“找一块三合板,垫在上面,怎么不能住?亏你念了那么多的书,这点事都搞不明白?”石大庆说:
“爸,我知道了,没事了。”
按照老爹这个说法,石大庆找到了一块宽大的三合板,盖在了潮湿的地方,铺上被褥,并没有影响睡觉。晚上躺在被窝里石大庆反思了自己的过激行为,很是后怕。他一边摸着媳妇丰满光滑的身体,一边道歉说:
“老婆,今天是我错了,不管什么情况,我不应该动手打你。但是我说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也不应该把孩子扔了出来,多危险呐!幸好我手快,要不然就摔到了地上了。”张贤芝并没有表现出后怕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
“我也是出于本能,不知道怎么就扔了出去。”石大庆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性是调节年轻夫妻关系的最为有效的良方,两个人经过肌肤的沟其他转眼之间就消除了隔阂。
张贤芝每天上班后,把孩子交给了婆婆带,公公婆婆每天忙于家里家外的活计,还得带孙子,也很辛苦。张贤芝下班忙着给孩子吃奶,哄孩子玩儿,也帮不上家里做什么,也引起公婆的微词,张贤芝倔强的性格受不了一点委屈,一气之下,就带着孩子搬到了林场家属宿舍,那是一排独门独院的红砖房,张贤芝费了很多周折才要到的。
张贤芝上班的时候把孩子送到一个老太太那里照顾。刚刚一岁半的小石坚,已经习惯爷爷、奶奶家里的生活环境,在爷爷、奶奶身边受到的宠爱。到了陌生的环境,看到那长得像巫婆一样的老太太,恐惧和无奈给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逃避才能安全的记忆,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对他一生的成长都有着深刻的影响。
小石坚每天都哭哭闹闹不愿意到老太太那里去,张贤芝晚上下班把他接回家,他也是抱着妈妈的大腿,一刻不离妈妈。有一次石大庆傍晚时分回家,一进家的大门,正在缠着妈妈的小石坚,一眼就看见从朦胧的暮色中走进来的石大庆,张开两只小手喊着:
“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蹒跚地跑了出来。石大庆看到那一刻,一下子就把儿子搂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怜悯,他流下了的眼泪。离开儿子两个多月了,不到两岁的孩子还能清晰地记得爸爸的模样,并且是在昏暗的暮色中,怎能让他不感慨、不悲凉呢。
孩子需要亲情,需要父亲陪伴。父亲、母亲一个都不能少。
自从结婚以后,石大庆就到单位组织部登记备案调动老婆工作的事情。类似两地分居的情况厂里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他们单位是特大型国企,福利好,待遇高,人们都削尖脑袋往里钻。
自从张贤芝从父母家里搬出后,石大庆时刻为老婆孩子担心。他也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的艰辛,长期两地分居让他感到惴惴不安,他在思考如何尽快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他多次到负责干部调配的厂组织部询问申请的批复情况,那组织部长本身没有调人的权力,可他不说自己没有决定权,而是装作一副原则性很强的样子,跟你打官腔。每年有限的几个名额,都得厂里一把亲自过目才能敲定。若听组织部长的话,老老实实的论资排辈儿,想要把她娘俩调到自己身边,不知等到猴年马月。那时候的石大庆还不懂送礼的潜规则,就算他知道了也没有钱送,就算他有钱了也是拎着一个猪头找不着庙门。
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画地为牢,在一个单位一干就是一辈子,个人想工作调动是很难办的。为了一个“铁饭碗”工作,夫妻长期两地分居非常普遍。远的不说,石大庆的叔叔,六零年北师大毕业分配到省城教书,找个漂亮媳妇儿是个小学老师;他还是幸运的,一年有两个星期假,可以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一些,除了寒暑假,老师是没有探亲假的,老婆年纪轻轻的就过着半守寡的生活,丈夫同样处于半光棍状态。
叔叔还是个原则性极其强的人,在省重点中学教授政治课,不会搞那些邪门歪道,老婆调工作的事情一切听从组织安排,等排到他的时候,已经四十开外了;七十年代老婆孩子终于团聚了,可是没有房子住,只能住在筒子楼里。所谓的筒子楼,就是原来的学生宿舍。加上丈母娘,一家六口人,拥挤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一住又是十几年。美好的青春时光已经逝去,亏欠老婆孩子的东西太多太多。老婆孩子刚刚团聚没有两年,又因为他的直爽的性格得罪了领导,被派驻到内蒙知青点管理知青去了。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每当石大庆想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在过着单调艰难的日子,妻子烧着通风不好满屋烟尘的锅灶,妻儿对他的期盼时,他的心就阵阵作痛。为夫为父的责任让他夜不能寐。他不想步他叔叔的后尘,他要努力争取,主动出击,自己不争取没人想着你。
石大庆思来想去,不能坐以待毙。经过一番准备,参加工作五六年的石大庆在局领导眼里还是个毛孩子。石大庆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想,自己不过一个普通的干部,近万人的大企业,领导忙得很,哪里会想到他呀?
这种事情直接找局领导,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领导不见得听得进去,还有可能产生厌恶感。一把领导最反感这种事情找他了,尤其年轻人,弄不好这事儿就堵死了。于是,他就给矿一把领导写了一封信,字数不多,却动情动理,引起了领导的重视。一把领导看到信件以后找来了组织部长、人事科长,告诉他们——“把那些排队调入人员调令全部冻结,首先解决最前两批在一线工作的大中专毕业生的两地分居问题,把名单统计过来给我过目”。
当石大庆突然接到车间主任通知,让他到组织部开调令调家属工作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没有想到,自己给领导写的信没有一个月就成功了,真是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其他
当石大庆突然接到车间主任通知,让他到组织部开调令调家属工作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没有想到,自己给领导写的信没有一个月就成功了,真是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当晚石大庆请了几个好友大吃了一顿以示庆贺,那是他第一次喝醉,醉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