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大楼。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一拢月光,朦朦胧胧,铺散在地面上。
若不细看,会误以为是对面大楼的灯光。
穆秋白颓丧地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窗外。
茶几上的酒杯里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黑夜中是唯一的声音。
门外,绿色的‘安全通道’几个字正在兢兢业业的发着光。
上方的监控规律得发出滴滴声。
忽然,整层楼突然亮起灯光。
梁特助从电梯里出来,感应灯光亮起,他打开了一旁的灯,瞬间大亮。
“穆总。”他走到沙发后面,看着穆秋白的背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时的喝两口酒,继续看向窗外。
习惯了在黑夜中安静的坐着,穆秋白的话越来越少。
有时候梁特助都无法揣测出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找到了?”
他的嗓音嘶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遍。
“没有,您说的荔城也没有找到夫人的身影,也许……”
话还未出口,酒杯被人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梁特助止住话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垂下头,避开眼睛不愿再看。
“那就再找,我希望下次你带过来的,是好消息。”
他浅浅地叹口气,转身离开办公室,人走灯灭,再次恢复了熟悉的黑暗。
穆秋白垂眸望着酒杯里暗黄的液体,自嘲一笑,谁不知道这句话就是自欺欺人。
他自己也很清楚。
一直坚持到现在,他又开始动摇。
当年祁放失踪,好歹有过消息,白洛失踪,那是无影无踪,杳无音讯。
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没有人能找到她的踪影。
难不成,他真的要把这个地球翻过来一遍吗?
要是,她真的不在了呢?
他近乎自虐地回忆着过去,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交错出现。
他想到,谢乾越当时在给他治疗的时候说过,白洛生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他好好地活着。
甚至治疗方法,在她生孩子进医院的前一秒,都还在研究。
如果没有白洛,自然也没有今天的穆秋白,他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更清楚,自己当时对白洛都做了些什么。
现在想来,他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偏偏脑子一抽,想到了用那种方法来处理呢?
就算当时自己即将踏入死亡,想让白洛忘记自己,不要带着悲痛的心情继续生活下去,他也不该这么做。
白洛这样的人,她应该知道当时的真相,而不是故意隐瞒。
这么想来,他越来越觉得心里格外的痛苦。
手边的酒杯被端起来,一饮而尽。
“洛洛,你在哪儿,托梦告诉我也好……无论是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找到白洛。
额角传来阵阵隐痛,他揉着头,站起身,来到窗前,就在不远处,穆天华从那栋酒楼上跳下去,被抓进监狱。
“洛洛,你看到了吗,现在的穆氏再也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决定,更没有人能让我忌惮,你什么时候回来?”
窗外的风拂面而来,他闭上双眼,任由风从指尖游走。
抓不住,也留不下。
……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到的休息室,又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自从穆天华下马后,他雷厉风行的处理了穆氏内部和穆天华有关的所有人。
一时间,穆氏元气大伤。
同时,穆氏开始大肆招聘,寻求新的有才之人。
外面对他的举动议论纷纷,但是又暗自期盼自己送上去的简历,能被穆氏的人力资源部看见,从过万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穆秋白正在伏案工作,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吃住都在办公室里。
休息室里的那张小床就是他的归宿,累了就和衣躺下,过会儿再起来继续工作。
他这不要命似的上班方法,着实激励到了穆氏里面的员工。
然而听到梁特助传回来的消息,他反倒鼓励员工不要加班,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人身上,陪伴家人才是首要的。
一时间,人人趋之若鹜。
“穆总,老夫人想你今晚回穆家一趟。”
穆老夫人从监狱里出来后,身体再度垮下去,整个人变得苍老了许多。
那不是身体的老态,而是由身心内部传出来的苍老感,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现象。
穆秋白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穆氏大楼,她都看在眼里。
总算是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一些,分出心来,让穆秋白回家休息。
但是听说过她的意思后,穆秋白以穆氏工作繁忙为理由拒绝了。
可是外面所有人都在传,穆氏不要员工加班,要他们回家陪伴家人。
然而穆氏的老板自己却加班加个不停。
穆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搪塞之意,所以将电话打到了梁特助这里。
希望后者能够去劝劝穆秋白,好让他休息休息。
“穆总,您确实是该回去看看了,老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你。”
梁特助走到他的面前,敲敲桌面,试图引起桌后那人的注意。
“我没事,让奶奶吃好喝好,好好的休息,手头上这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等我结束这些项目,我自然会回去的。”
梁特助看向他手边的那些项目内容,眼前一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不是下个季度的项目吗?
怎么他现在就在看了?
现在距离下个季度还很久,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一个人总是紧绷着,肯定会绷坏的。
“那,过几个月就过年了,您是打算在那个时候再回去吗?”
穆秋白停下翻页的手,看向角落的日历,今天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
白洛已经失踪了快三个月了,他还什么消息都没有。
“今晚回家吧,穆总。”
他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会回去的。”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他感觉房子里到处都是白洛的身影。
穆秋白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在脑海里回想起相关的画面。
越是回想,记忆里的细节就越加清晰。
他选择了逃避,躲在休息室里,这样就能少回忆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