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人来请苏晚过去问话时,她正同一个工匠,商议着图纸上的细节。
她的要求高,碰巧卫可沁找来的木工匠人也是个想要精益求精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恨不得把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放大无数倍看。
图纸一改再改,苏晚都担心师傅什么时候没耐心了,再打他一顿。
“你们找苏姑娘何事?”正和苏晚讨论到兴头上,被人打扰,柳师傅现在只想杀人。
来请人的衙役楞了一下,一脸诧异,“柳工怎会在此?”
“少说废话。”柳师傅瞥了他一眼,满脸的不耐烦。
苏晚听得微挑眉,柳工?
看来卫姐姐替她请的这位师傅,来头还不小。
衙役干笑了笑,看向苏晚,恭敬道:“有人堂上状告县主,府尹大人请县主过去一趟。”
柳师傅看了眼苏晚,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苏晚冲他笑了笑,道:“柳伯先做我们商议好的那部分,剩下的,等我晚点从顺天府回来再说。”
“丫头,你可知那顺天府是何等地方?”柳工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在京中沉浮这么多年,他见多了走着去顺天府,横着被抬出来的。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若是就这么跟着走了,指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样。
房子还没盖好,她不能有事。
苏晚被柳工一脸严肃的模样逗笑,凑近他一些,小声问:“柳伯,您听清楚刚刚他们叫我什么吗?”
“叫什么?县什么来着。”柳工半生痴迷于榫卯建造,刚刚满心想的都是画出如此精妙图纸的丫头不能出事,哪注意过称呼。
但现在这么已回想,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刚他们是不是喊这小丫头“县主”来着?
对上柳工狐疑的目光,苏晚乖巧地点点头,一脸无辜。
柳工虽醉心于机关榫卯之术,却也不是消息闭塞之人,听人提过皇上亲封了一位永平县主之事。
听说那位县主人美心善,更深谙医术,能从阎王殿往外拉人。
更听说她是家中独女,在内备受宠爱,在外更是皇上和太后的心头宝。
好像还跟当朝那位英明睿智的太子有过一段?
想着这些,柳工咂咂嘴,摆了摆手,“去吧,回来记得给我带杏花楼的烤蹄花。”
苏晚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大家都有份,这才转身跟着衙役往外走。
迎春见状,犹豫了一下,快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因着身份特殊,顺天府为苏晚备了轿子,去的路上衙役还十分贴心的为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他绘声绘色的解说,苏晚乐了,甚至好心情的给了一两银子赏钱。
下轿时,她好心建议道:“若是小哥以后不做衙役了,可以考虑去做当个说书先生。”
衙役红着一张脸,赶忙说自己吃不了那碗饭。
“县主看样子心情不错。”萧卓刚好从顺天府出来,看到苏晚气色红润的同人说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他将太子之位被萧远夺走一事,记在了苏晚的头上。
哪怕梁清韵记着苏晚的好,借着孩子的事帮她说话,仍旧抚平不了萧卓心目中的火气。
再加上苏祁月之前吹的枕边风,得罪不起萧远的他,自然就想挑软柿子捏。
苏老太太又正正好给他递了把刀,萧卓哪有不接的道理?
苏晚听到这个声音就烦,掏了掏耳朵掀眸看去,唇角微掀,“这么巧,三皇子也被人状告不孝吗?”
话说完,她自顾自回答道:“应该不是,毕竟皇室犯了错,只能宗人府来审。”
这么一说,苏晚甚至已经有了画面感。
“牙尖嘴利。”萧卓冷哼一声,眼神倨傲的看着她,“本皇子倒是要看看,等下到了堂上,张大人会不会听你狡辩!”
苏晚回了他一个微笑,高高兴兴地提着裙摆上台阶。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来受审,而是过来喝茶听曲的。
萧卓站在一旁看的牙痒,刚要发作,就见上台阶的苏晚忽然停下脚步。
然后转过头来,冲着他笑,“三皇子想听审可要快点,不然就要错过好戏了。”
“本皇子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萧卓咬了咬后槽牙,提步跟上。
堂上跪着陈嬷嬷,额头磕出了血,狼狈的模样看着颇具真实性。
见苏晚到来,府尹张大人眯了眯眼,“堂下所站何人?”
威严的声音在堂上响起,听的人不免胆寒。
但凡换个胆小的,听到这一句,都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对上张大人打量的目光,苏晚不卑不亢道:“永平县主苏晚。”
大庆律法规定,凡被人状告上堂者,皆不论一切身份,所以他不用向苏晚行礼。
同样的,苏晚一个品阶高于他的县主,在没被明确定罪的情况下,也不用下跪。
“县主可认得堂下之人?”张大人再次开口。
苏晚点点头,“家中的奴仆,见过几面。”
“认得就好,就是这妇人,要代家中主人状告县主不敬不孝,身怀医术却不愿给亲祖母诊治,意图谋财害命。
这些,县主有何话说?”张大人按照正常流程,陈述陈嬷嬷的诉状。
可他每说一句,苏晚脸上的笑意,瞧就多一分。
嗯,不敬不孝,还意图谋财害命。
苏老太太戏这么多,干嘛要在家倚老卖老,去茶馆搭个台子唱戏说不定还能红极一时。
张大人不解皱眉,“县主因何发笑?”
想着这是公堂之上,再笑就不礼貌,苏晚敛了笑意,反问道:“大人,这恶奴口说无凭,可有何证据?”
“自然是有的。”张大人眼神复杂了一瞬,道:“带人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