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苏侯爷的脸色不免难看了几分。
他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苏老太太,眉心紧拧,明显正在内心挣扎。
不想他等会儿说出不中听的话,惹叶氏生气,苏晚干脆上前两步,掏出银针打算施针。
“苏晚,你疯了你!”苏祁月尖叫一声,像是疯了一样朝她扑来。
要不是苏晚耳力过人,提前察觉动静侧身躲开,苏祁月这一扑,苏老太太怕是要被她手中的银针扎个透心凉。
她背对着苏侯爷,可叶氏却看清了她的动作,当即脸色一沉,呵斥道:“月儿,你看不见你姐姐是要施针吗?”
多的话没说,可这么一句,该表达的意思也表达的差不多了。
苏祁月脸色微白,张嘴想要解释,才发现屋内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大家不是瞎子,都把刚刚的一幕看的清楚。
若不是苏晚反应快,苏老太太有没有命在还两说。
苏祁月心中咯噔一下,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担心祖母——”
“晚晚究竟怎么老太太了,让你这么担心!”叶氏根本不信她这套说辞。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心中清楚。
晚晚虽然自小在乡野长大,各方面规矩礼仪比不上自小被侯府精心培养的苏祁月,可也绝对不可能是心地恶毒之人。
苏祁月被问住,嘴唇翕动了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很想说老太太中毒就是苏晚所为,可那么难解的毒都被苏晚解了,她很能说什么?
苏侯爷脸色难看,看向苏祁月的眼神不免复杂起来。
“爹爹,姐姐和娘亲他们都不信我,难道您也不信吗?”苏祁月见情况不对,眼含热泪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举起手,对天发誓道:“月儿方才所作所为,若不是为了祖母的安危着想,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着这么毒的誓言,苏侯爷一时间为刚刚生出的怀疑愧疚不已,赶忙过来扶住她,“月儿,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我跟你娘自然是相信你的。”
叶氏抿了抿唇,没说话。
但从她的态度上,苏晚看的出来,她也是相信了苏祁月的。
大庆信奉神佛报应,她敢发这么毒的誓言,必然说的是实话。
苏祁月没理会苏侯爷,而是眼神可怜的看向苏晚,“姐姐,方才是月儿冲动了,对不起。”
她以为,她放低了姿态,苏晚就会顾忌苏侯爷和叶氏的面前,顺坡下来。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苏晚手上施针动作没停,头也不抬道:“苏侧妃的文字游戏玩得挺溜啊。”
苏祁月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她继续道:“你口口声声为了老太太的安危着想,又处处阻拦我医治。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侧妃是神医,手中握着什么灵丹妙药,一颗下去就能药到病除。”
“你胡说!”苏祁月瞬间白了脸,声音都带着颤意。
很明显,她在心虚。
苏晚只是觉得她的行为太矛盾,想诈她一下,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听出不对,叶氏看向苏祁月的眼神愈发复杂,有痛心,失望,还有悔恨。
她在后悔当初去找苏晚时,没将苏祁月带在身边,反而被老夫人和宋氏教成如今这个模样。
若老夫人中毒一事,真与她有关,可怎么办……
叶氏的心疼愧疚,看在苏祁月的眼中,就是对她的失望和厌恶。
一想到事情有可能暴露,苏祁月心一横,眼神决然道:“月儿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多做多错,惹得爹娘也跟着操心受累。
既如此,就请爹爹将月儿的名字,从定北侯府的族谱上划去!”
“月儿,你说什么胡话!”苏侯爷听的心头一颤,直接忘了方才心头生出的一丝怀疑。
她是他从小呵护在手掌心的宝贝女儿,即便寻回了晚晚,他们夫妻也从未想过要抛弃她。
叶氏目光闪了闪,有多动容,却到底没说什么。
苏祁月没说话,而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发出“砰”的一声响。
三下完毕,她白皙的额头添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红痕,眼眶通红,泪珠在眼中滚了又滚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苏侯爷一阵心疼,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扶她,“月儿,你何苦如此?”
苏祁月顺着他的动作站起身,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再抬眸,两滴清泪落下,声音不卑不亢,“侯爷,夫人,月儿本是卑贱之人的孩子,过去十多年承欢膝下皆是偷了苏小姐的。
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傻孩子,你永远是我跟你娘的女儿,晚晚是你姐姐,哪来的什么物归原主?”苏侯爷一脸着急。
他一边说一边看苏晚,似乎是想让她说两句软话,表示自己愿意接纳苏祁月。
一个当父亲的,自然是想要自己的儿女和平相处,互敬互爱。
苏晚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此刻,只有一句话送给苏祁月。
她问,“甘心吗?”
这话乍一听或许有些突兀,可身为当事人的苏祁月,却再清楚不过。
她轻咬下唇,泪盈于睫,装出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委屈模样,“苏小姐,过往的恩怨非月儿本意,皆是造化弄人。
你尽管放心,往后我再不会踏入侯府半步,绝不碍你的眼。”
“月儿,晚晚何曾说过赶你出府的话?”叶氏听的心中不忍,却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