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市场比镇上的黑市更成规模。
要不是硬件设施条件还达不到,已经颇有后世露天农贸杂货大市场的样子。
应淑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踩过地上的污水,走向市场最里侧。
最里面的那个摊位是卖干果的,他丈母娘家种着核桃、大枣、银杏之类的果树,因此他这的干果种类比旁人家都多。按说卖干果的铺子,瓜子和花生都能该自己炒才是。
他尝过应淑的瓜子,却当机立断地把铺子里的瓜子和花生都换成了应淑的“西施”炒货。
如今,他已经成为应淑最大的下线客户。
“嘿,老王,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再让我想想。我这摊子大,光你的瓜子和花生做那个什么的促销,其他的货不做,不全被你的炒货挤压完了,我自己的货都卖不出啦。”老王摸着光头脑袋,苦笑不已。
“愁什么。瓜子和花生卖得好,你其他货能卖不好吗?”应淑笑眯眯地说道。
她的活动方案相当简单,活动期限内,不论花生和花生,买五斤送一斤,买十斤送一斤半。
别觉得这手段过于粗暴,直到四十年后,买三送一还是清空商品库存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尤其过年,可以称作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不论家庭条件再穷,都得准备好吃喝高高兴兴过一个好年。
消费者敞开了钱包,对商人来说,便是走量的最好时机。
看老王还犹豫不决,应淑便说道:“你如果不想卖,那我过年就自己过来卖了。还能多赚点。”
她早就在觊觎县城市场,要不是有老王,这个重量级的批发客户,应淑早就伸手往这甜美的大蛋糕上狠狠蒯下来一块了。
“哎呀,我不是就说了句考虑考虑,你翻什么脸。”老王拍着后脑,叹气道:“我知道了,会按你说的,办什么促销……要是赔了,咱们可得按说好的,损失算在你那啊。”
应淑笑呵呵地应下,心道只要老王不背地倒手,按他寻常的量,肯定不会赔钱。
不如说,准备好皮包去接钱才是。
应淑得到他的准话,便没想在市场久留,老王是最顽固的一个,说通他,其他的小客户不愿意参加促销也行,应淑怕自己准备的货量不足呢。
“哎——应老板,刘老板昨天找你呢,像是有急事儿找你,他跟你说了没?”老王叫住应淑,替刘老三传了个话。
“急事儿?”应淑眉头一挑,想到了正兴街的门面,她拍拍脑袋,心道她把那一大摊子事儿都甩给刘三哥,一转眼不知道有多久没见他了,估计是修整完房子等着急了。
“谢谢你啊,老王。我这就去找三哥。”
应淑对刘老三的行踪还是熟悉的,她好歹跟着刘老三卖过一个星期的猪肉,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平安镇的黑市上找到了他。
“三哥。”应淑笑着站到刘老三的摊位前,跟他打了个招呼。却见刘老三一见她脸色就变了。
就算他长了一脸胡子,应淑也能看出他神情里小心翼翼的味道。
“怎么了?三哥。不会是门面出问题了吧?”
“……”刘老三不敢轻而易举地交待,他觑着应淑的神色,心说周春花昨天脸色变得那么厉害,难道没收拾应淑?
可转念一想,应淑问这问题,好像压根不知道他昨天去她家说漏嘴的事儿。
莫非周春花还什么都没说?
刘老三立刻察觉到这是将功补过负荆请罪的好机会,立马道:“妹子,我做了件对不住你的事儿,你知道可别生我的气啊。”
应淑懵逼地眨眨眼,问:“什么事儿?”
“你跟我保证,别生我的气。”
“那要看是什么事儿了。”应淑狐疑地眯起眼,她想到周春花的异常,心道刘老三又不认识周春花,他们俩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只听刘老三下一句话就是:
“门面不是翻修完了吗,我就去你家找你……把门面的事儿告诉你舅妈了。”
“……”应淑怔住。
刘老三揣摩着应淑的神情,很内疚地跟她道歉:“对不住妹子,你舅妈的脸色当时就有点不太好看,没给你惹麻烦吧?”
应淑咬了咬嘴唇,她知道以周春花的反应,肯定不是什么麻烦都没有。
但她上一辈子没有过亲人,如何跟亲人相处也是这一辈子现学现卖,当下便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是我的错。没有早早跟舅妈说。”应淑扭着手指,皱着眉思索怎么跟周春花解释。
“你咋不早跟你舅妈说呢?你舅妈那么疼你,你买个门面,这么久了都不跟她说,她心里该多难受。”刘老三叹口气,不太理解为什么应淑非要瞒着她舅妈。
以应淑现在的表现来看,肯定不是耍心眼防备着她舅妈,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应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当初是想着,等做完新年促销,赚到钱,好让舅妈双喜临门。
到如今来看,这个理由不管怎么解释,都像是一个苍白的借口。
应淑苦笑着说:“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刘老三完全get不到女人喜欢讲究的那种仪式感,他拍了拍应淑的肩膀:“怪我,惊喜变成了麻烦。你准备怎么跟你舅妈说?”
“实话实说吧……”应淑心里很没底。
周春花刀子嘴豆腐心,却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只坚信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她的解释,周春花会相信吗?
应淑咬紧嘴唇,觉得不管应春花信不信,她都要跟周春花解释清楚。
“三哥,我去找我舅妈了。门面你先挑就行。”应淑一挥手,骑上车,心急火燎地飞走了。
刘老三割下一大块肉,紧跑两步挂到应淑的后车座上:“要是你舅妈还生气,你就做红烧肉哄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