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个少年,竟然是

应淑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

三姑奶奶觑她神色,叹了口气:“你怪他了?他没来看你,也是没办法,你体谅他些。你们流着一样的血,还有谁比他跟你更近?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应淑啊,你回去看看他。这世上只剩你们俩是真正的血亲,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你要是受了卫东的欺负,外人谁管得着呀,只有他能为你出头。”

应淑听着不太对劲,她有些摸不到头脑,三姑奶奶说的人是谁?

应淑心里起疑,又有点被三姑奶奶的话说动。在现在的环境下,她想跟裴卫东离婚,有娘家人出头肯定会更容易些。

她决定回一趟娘家,看看原主的娘家人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

外嫁女回娘家按规矩是客人上门,必须得带礼。应淑想了想原主的娘家,毫不犹豫地决定什么都不带。

原主和娘家的关系很不好。亲娘早逝,爹很快娶了续弦,后娘没两年生了弟弟,他们才是一家人,应淑这个外人从小就被他们像长工一样使唤来使唤去。

她已经够穷了,绝不给无关紧要的人占便宜!

事不宜迟,应淑从三姑奶奶家出来,直接准备回娘家一趟。她今天还想再多编两个鱼笼,早点去能早点回。

应淑的娘家隔得不远,就在邻村。沿着旧河道往东,爬过两个岗子就到了。

应淑循着记忆走进后河村,多少人看见应淑,斜眼看着她指指点点。

“二中军他大闺女回来了!”

“还有脸回娘家,也不知道丢人……”

“不要脸呗。”

“缠上裴卫东,再生个儿子,她这辈子都有指望了,算得多精。”

“咱们村倒了八百辈子霉,养出个这么不正经的东西。”

应淑就当没听见那些难听的话,面不改色地站到家门口,往里头打量。

院子宽敞干净,东西围着两排房子,正北坐落一间阔屋。雄赳赳的几只鸡在角落的菜地里踱着步叨虫吃。新修的泥墙把这个家严密地保护起来,上头嵌着玻璃碴。

看起来她家的日子要比裴卫东家好过。

也确实。

应淑家劳动力多,她爹应中军排行第二,三家人连同应淑的爷奶住一块,一大家子彼此照拂。

而裴卫东家独门独户,他爹死的早,留下裴老太和裴卫东孤儿寡母,小时候很是吃了些苦。不过裴卫东脑袋聪明,考上了大学,裴老太算是扬眉吐气熬了出来。

现在是应淑家日子过得好,等裴卫东毕业分配了工作,便就是天地云泥的差别了。

难怪原主非要嫁给裴卫东不可,十里八村能比过他的人可不多。

应淑抬起脚步,走进家门。

堂屋门口,大伯娘正坐在门槛上剥豆,看见应淑,脸色变得铁青。她摔门进了屋,在里面指桑骂槐:“要是我生个吃里扒外的祸家精,一出娘胎就得给她掐死!”

这话显然是在骂她,应淑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又传来一声风凉话。

“哟,瞧这是谁回来了?你病好了啊?”

三婶端着筐从门外走进来,似笑非笑的睨着应淑。

她的眼神也不友好,不像长辈,反倒是像在看她的笑话。

应淑心里咯噔一跳,当即翻找起记忆。

原主只是一个女配,剧情没有详写她的往事。应淑回忆了半天,只知道原主从小一直帮忙照顾弟弟们,大伯和三叔两家对她应该还算客气。

这态度是‘还算客气’?

应淑谨慎地没跟三婶多说:“三婶,我爹呢?”

“初一,去叫你二叔二婶回家!就说应淑来了。”三婶扬声指使她的小儿子,应初一瞄了眼应淑,一溜烟跑出了门。

等了一会儿,应中军没有回来,应国辉先跑回家了。

应国辉是应淑同父异母的弟弟,应中军和后妈蔡玉芬生的儿子。他攥着拳头闯进门,凶神恶煞地瞪着应淑,冲上来想打她。

他虽才十二岁,由于吃得好,已经和应淑一样高了。应淑这连病带弱的,要是挨他一下,得当场倒地不起。

应淑眼疾手快,往旁边一闪,应国辉没收住,扑倒在地上。

“臭婊子,还敢躲!你咋没像你那个娘一样早死呢?早死了全家都干净!”

应淑怒意横生,上前一步想教训他两句。

“应淑!你想干啥!?”

下一秒,她头皮剧痛,有人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推倒在地上,扬手给了她两巴掌。

应淑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应中军!

应中军咬牙切齿地瞪着应淑,仿佛瞪着仇人。

蔡玉芬跟在后头,装模作样地劝:“哎呀,费那力气教训她干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是裴卫东家的人了,你不能给人家打坏了。”

“丢人现眼的玩意,我真恨不得没打死她!”应国辉听见裴卫东三个字,怒火更旺,又伸腿狠踹了上去。

应淑捂着脸,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肮脏的臭脚往她心口踹来,紧紧闭上了眼。

“爹!别打我姐!”

一个人忽然从斜里冲出来,替应淑挡下了这一脚。

是一个少年,秀气瘦弱,身量不高,和应淑有六分相像!

应淑心中巨震,她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一股莫名的情绪从身体深处喷涌出来,眼眶一热,不受控制地落下了泪水。

他是谁?

她认识他?

那股过于剧烈的情绪犹如洪流冲破淤塞的河道,应淑脑中一痛,冒出了一些剧情里没有的记忆。

这个少年,竟然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应小满。

“小满……?”

“姐!”

姐弟俩抱成一团,应小满扶起应淑拉进小屋,把怒火和恶意都关在了门外。

应淑听不见外头的辱骂了,她精神恍惚,慢慢走进屋内。

这是一间破旧不堪的草屋,屋里的气味不太好闻,因为通风不好,窗外又是茅厕。

可她对这里却十分熟悉。

桌子上搁着她的日常用品,到处留着她和应小满的生活痕迹。

没错,应小满是她货真价实的亲弟弟,她看着应小满出生,和应小满在这间房里一起生活了十三年。

为什么她之前却没有应小满的记忆?

“姐,你怎么了?病还没好?”应小满看着苍白干枯的应淑,以为她还病着:“咋不多住几天院呢?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是担心钱?和璞哥没给你说啊。姐,我找个了个帮人家苫房顶的活,给的钱不少呢。”

应小满从床脚底下掏出一个小纸包,喜滋滋地交给应淑。

应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毛一分的硬币和毛票,加起来总共九毛三分钱。

应淑心里酸楚,他拼命替人苫了十天房顶,瘦了那么多,甚至顾不上看望她,就是为了给她赚一点钱?

“姐,欠和璞哥的钱没几个月就能还清。”应小满小心翼翼地看着应淑的脸色:“我能赚钱了,姐,能保护你了。要是他对你不好,你要不要回来?”

应淑一惊,听他话里的意思,原主非要嫁给裴卫东像是另有隐情?

应淑只觉得仿佛行走在浓重的迷雾里,左边是剧情,右边是记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了。

“让我再想想。”应淑并不愿意回到这个动辄对她拳打脚踢的家,她含糊过去岔开了话题,跟他打探记忆和现实矛盾的另一件事:“小满,我看大伯娘和三婶还在记恨我。”

应小满咬牙:“姐!你别管她们!你还没记恨她们呢!她们也有脸记恨你!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咱俩绝不叫她俩,就当是陌生人!”

原来,一切龃龉要从应淑的婚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