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非理性因素并不能够像擦黑板一样擦干净,从而把原有的世界变得条分缕析。
人的理性也不能强大到将一切行为的差池与偏航一一归位。
古渊如是想。
他和温乔保持着某种默契,两个人时而闲聊,时而沉默。
古渊有好几次,冲动闹腾理智,想要诘问温乔,若自己早于她和郝浔安领证之日就表明心意,现在站在她旁边的人会是自己吗?
问不出口,古渊心里可以想到温乔如何回答,“没有如果,现在我的老公就是郝浔安,而且我爱他。”
《可惜没有如果》中唱道:“可惜没有如果,遗憾只是错过,生活不是电影,不会重来。”
医院的空调有些大,古渊起身去护士站找毛毯给温乔和两个小孩盖上。
傅扬和厉执潇迈着大步往这边走近,依稀可以听到他们沉声在说事情。
傅扬咬牙切齿,“假如真是郝景榆那逼玩意做的这事,我一定把他的皮都拆下来。”
厉执潇眉心轻蹙,“不可能是他。”
傅扬脸上表情晦暗不明,“理智是在告诉我不可能是他,他没有充足的动机,但我现在就是很想找这么一个人弄死他。”
厉执潇道:“你自己都这样说了,他浮头是没有道理的。你别忘了,郝景榆为什么要潜水。他是为了保命,假如安博的车祸是他安排的,且不论他如何避开那么多双眼睛去安排那些人,他自己这样暴露,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傅扬顿一下,“你是说他跟别人搭上线了?”
厉执潇抬眼道:“不能否定这一种可能。现在麻烦就是对安博有动手理由的不止那几拨人,而且也不能确定郝景榆这时的浮头是不是有人蓄意安排。”
傅扬抬手摸了一下鼻子,“郝氏有没可能暗中在帮郝景榆?”
厉执潇淡声道:“古家那边不动口,郝氏根本不敢动,加上郝震霆本就自身难保。今天下午,华航出公告将天恩军工列为战略合作伙伴。”
傅扬听言,“那郝氏不就更有动手的动机了吗?H808天恩志在必得。顾氏现在一身腥,顾丰都气得在医院昏迷不醒,他们的‘首航动力’还没起航就爆炸完蛋。”
厉执潇侧头,“警告你,郝氏断头那一刀是安博的,你别擅自做什么。”
傅扬一脸嗔怨,“假如真是郝景榆搞的鬼,我他么被安博砍死之前先弄死郝氏,忍他们很久了。”
“我认同执潇,郝景榆没有那个脑子。”温乔声音平静的说。
“郝景榆满脑子只有男女之事,听北风说是前后三辆车,并且车祸之后,开车的人都服毒自杀。说明他们事先计划好,摸清浔安的行程,而且还要找那种连死都不怕的人,不容易。”
傅扬垂着眼皮,“嫂子。你别担心,安博肯定没事。我们一定不会放过想要害安博的人!”
厉执潇难得安慰起人,“嫂子,安博他死不了。”
傅扬:……不会安慰人可以闭嘴。
温乔面色淡淡,“你们说得对,浔安他还有房子要供,还有两个儿子要养,他要是敢死,我给他邦邦两拳。”
其实她现在紧张到掌心里面都是冷汗。
傅扬:……感情温乔跟厉执潇是一路的?但郝浔安什么时候买房子要贷款?
厉执潇无视傅扬满脸的无语,在温乔对面的长椅坐下。
傅扬隔着一个空位坐下。
“车祸之后的手术,一般是要多久?是不是时间越久越严重?现在都过去快一小时了。”温乔想要用手机百度的,但没电关机了。
傅扬道:“手术大小真不是手术时间长短决定的,就像打官司,也不是说靠庭审时间长短来决定量刑。”
厉执潇扫了傅扬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傅扬回他一个眼神:懂不懂什么叫安慰人?
厉执潇只好接道:“嫂子,傅扬说的……没有问题,手术时间长短与危险程度无必然关系。”
温乔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安慰自己,医生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说个准。
三人在手术室门口,低头不语。
古渊拿着两条毛毯过来,粗粗地喘着气,他嫌弃护士给的硬硬的小被子,跑去自己车里拿了两条之前爱马仕给的毛毯。
傅扬和厉执潇抬头看向古渊,并不意外他会在这里。
傅扬先开口,“古先生。”
厉执潇说:“天宝告诉我们了。”古家和傅氏暗卫一起查的事情。
古渊颔首,算是对两个人的回应。
温乔接过毛毯,一条盖在温时祺的身上,一条裹在罗瑞西的身上。
罗瑞西因为温乔的动作动了动嘴唇,抬起小手挠一下痒痒。
这时,手术室的门第一次打开。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郝浔安的家属在吗?郝浔安的家属?”
温乔想起身之际,古渊走前一步先把温时祺就着毛毯抱在怀里,傅扬和厉执潇一同起身。
温乔急忙抱起罗瑞西,“我是郝浔安的老婆。我想问问我老公他情况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吗?”
护士出声回道:“手术还在进行,医生们还在进行抢救,请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说着,护士把一份文件递到温乔面前。
温乔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看,脸色变得苍白,换成左手抱着罗瑞西,抬起有些颤抖的右手签字。
声音从喉间硬挤出来,“好……”
一旁的傅扬和厉执潇脸色陡然而变,扫了眼病危通知书。
“1.创伤性硬膜下出血2.创伤性硬脑膜外血肿3.脑挫伤4.颅骨骨折”
护士拿到签了名的病危通知书,转身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关上的刹那,温乔赶来医院压抑这么久的情绪,溃堤了。
她转过身,红着眼眶,眼泪往下掉。
不敢哭出声,她不知从哪里听来说,在手术时家属哭出声会让手术结果变得不好。
身后三个男人,望着温乔强忍抖动的肩膀,古渊想抱她给安慰但不能越线,厉执潇不懂安慰。
只有傅扬开口,“嫂子,病危通知书不代表死亡……呸,不对,手术中下病危通知书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医院的流程而已。”
“我家那老头前几年做手术也下过好多次,现在不照样上蹿下跳、健步如飞。”
傅扬没夸张,傅老头的身体看起来就比傅扬这混迹酒色的青壮年还要健康。
古渊接着傅扬的话,“托勒之前肺炎住院也下过病危通知书,温乔,你别伤心。”
轮到厉执潇犯难了,他打小身体好,离开厉家,也没啥朋友,他根本找不出像傅扬和古渊的例子来安慰温乔,只好道:“我刚看了安博的病危通知书,脑出血和颅骨骨折,应该问题不大。”
此言一出,傅扬和古渊纷纷瞪向厉执潇:求求啦!闭嘴吧!来人缝住他的嘴!
“额……”温乔由无声落泪,转为低声哭泣。